再加上腿骨的伤还需要仔细检查。
宛遥站在床边,凝重地盯了他半晌。昨天落脚匆忙,那身旧衣没换,人也没洗,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她不吭声,项桓也不好问,转眼就见宛遥倏忽又出去了。
他只好老实地坐着不动。
这回离开得有点久,小半个时辰后,两个不知道打哪儿来的精壮男子随她推门进屋,一左一右门神似的站着。
现下不问真的不行了。
项桓忍不住,正要开口,对方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蹦出一句:“那就麻烦两位大哥帮他沐浴更衣了。”
他蓦地扭头,一脸怔愣。
“什、什么……”
宛遥递上些许铜板,神情堪称温柔,“他腿上有伤,你们留意一下别碰到了。”
“放心吧姑娘。”壮汉们开始摩拳擦掌,挽袖搓手,“保管伺候这位小哥舒舒服服的。”
“等……”
项桓没“等”出来,宛遥已经关了上门。
客栈正值一天中最热闹的时段,上有住客下有食客,数个店伙在大堂穿梭,掌柜的低头忙着记账。
她倚在栏杆边托腮往下看,身后的客房内是一阵鸡飞狗跳。
“我自己能洗……不用你们。”
“等等,等等,先放手……放手!再碰当心我不客气了!”
许是挣扎要起身,奈何腿伤又硬生生让他跌坐回去。
壮汉颇不解的安抚:“小哥你莫要乱动了,万一伤着哪儿就不好了。”
“就是啊……”
他最后大概实在是没辙,急得在里面唤她:
“宛、宛遥,宛遥!……”
走廊上每隔一段养着一盆水仙,宛遥充耳不闻地拾起一片叶子泡在盛满清水的花盆中,泡一会儿又取出来,再泡一会儿再取出来。
自得其乐。
第56章
折腾了半柱香之后, 里面就没声音了。
又过去不久,门终于打开, 两位壮汉抹着一头的汗珠陆续出来, 纷纷向她作揖告辞。
宛遥忙颔首说:“有劳了。”
“不妨事不妨事,应该的。”这年头钱不好赚, 如此轻松的活儿能挣十个铜板已经算是天大的好事了,哪怕是伺候一位小郎君呢。
于是便很隐晦地补充道:“我看公子伤得不轻啊, 姑娘这段时日若还有吩咐, 尽管托小二来找我们。”
“好,一定。”
送走了人, 宛遥这才转身进屋。
项桓正一脸万念俱灰地坐在床上, 听到动静, 明显有个戒备的姿态, 好似蓄势待发,一见是她,紧绷的神经才渐次松懈。
客栈中进进出出的有些吵闹。
眼看宛遥掩好门扉走过来, 项桓便轻蹙着眉,欲言又止了好一阵。
“能不能别让这些人让替我洗澡啊?”
他想想都别扭,低声抱怨,“我自己又不是不能洗。”
女孩的裙裾骤然停在视线里, 项桓一抬头, 正见她垂眸,神色平淡地把自己望着,有种不言而喻的态度。
“……”
他于是抿唇说道:“偶尔洗两回也是可以的……”
宛遥不由得牵了一下嘴角, 很快又正经地敛容,“怎么洗?知不知道你的腿伤得有多重?”
面对这种话题,项桓只得自认理亏地沉默无语。
她肃着脸色挨在床沿落座,将外伤的药膏一字排开,吩咐道:“把手抬起来。”
沐浴完毕,从上到下换了套衣裳,他整个人清清爽爽的,带着皂角香。宛遥坐上前伸手解开项桓的里衣,这些日子他瘦了,胸膛和小腹的肉轻减许多,摸着还能碰到骨头。
半身的肌肤青一块紫一块,伤口都愈合结了痂,大大小小的,虽不严重,但数量惊人,想是在牢里遭到过不少报复。
宛遥轻轻叹了声,低头一圈一圈地给他缠上布条。
她做事时眉眼总是很认真,乌黑的青丝扫着下巴,两手环至腰间后背,有一瞬,项桓张开的双臂忍不住悄悄地收紧合拢,但最后还是没能抱她。
他居然也恍惚认识到,这世间也有什么东西是自己不愿去轻易惊扰的。
“你这处的骨头没长好,又隔了那么久,恐怕只能打断了重新接。”宛遥收拾好布条和药膏,守着他喝完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