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苗:“……”
要不要这么神机妙算。
“您进去换衣服,我就在门外等您。”
司机一边说着,一边把门合上。随着咔哒地一声关门声,何苗眨巴眨巴眼睛,这司机怎么把自己关在大门外了呀?他其实可以进来在客厅里坐一坐的呀。
一边这么想着,何苗一边进卧室换衣服。过了好一会儿,她总算从卧室里出来,用了胸贴,整条裙子都显得很合理,但她还是有点不自在,还是因为这裙子上半身暴露的问题。这v领的两片蕾丝从腰间起,像桥梁一样越过肩膀划过背部,最后收回腰间去。这就相当于除了蕾丝布料遮盖的地方,胸前、背后、肋骨两侧都是空的。
一条四面八方都漏风的裙子,穿起来再好看,她也觉得不踏实。
开门之前,她用纸袋子往自己漏风的地方遮了遮,门外司机看了她一眼,很快移开视线,再一次得体地提醒:“何小姐,冯总嘱咐过:您衣服薄,要是觉得冷的话,可以用一下袋子里的披巾。”
何苗简直正有此意。
趁司机还没把视线转回来,她就忙不迭取出纸袋子里的披巾,然后手忙脚乱地给自己披了起来。披巾的大小长度都刚刚好,挡住了该挡的部位,但又不至于太长,使整个造型丢了美感。
“走吧。”
何苗跟着司机下楼上车,车子也很高级,并不是冯照纬常开的那辆。何苗本想去坐副驾驶,但司机先她一步替她把后车座的门打开了,她心中一颤,颤巍巍地缩进车里。她平日里就是个挤挤公交和地铁,偶尔奢侈一下打个的的普通人,哪里受过这种待遇,当即就觉得压力好大。
但她都已经被赶鸭子上架了,整个人绷得紧紧地坐在那儿,好在司机确实是个专业司机,整趟路程中除了开车就是开车,绝不多嘴跟何苗说一句话。
何苗也乐得安静,身体渐渐放松下来。望着车窗外匀速划过的景,她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小到一件衣服,大到一样交通工具,她和冯照纬之间都是差距。她本来不想再去思考这个问题,但此时此刻,关于水波纹载着他们渐行渐远的画面又浮现在她脑海。
除此之外,还有钟意的好言相劝和林老师的冷言冷语。就在这一时刻,她们都不约而同地出现在她脑子里,和她说高攀,和她说分手。她揉了揉脸,有点痛苦地把头靠到一边车窗上去,内心忽然变得又脆弱又纠结。
车停了她都没发现。
直到司机开了她的车门,她才反应过来下了车。冷风阵阵刺骨,她不自觉地紧了紧披巾,周围停着许多别的车,都是一些不亚于她身后这辆的高档车,她抿了抿唇,不去看那些彰显着身份地位的交通工具,微一抬头,就看到眼前矗立着的富丽堂皇的建筑。
她被惊讶得愣了一下,而后才深吸一口气,小心地提着裙子走了进去。
☆、海盐冰激凌
这几天,冯照纬一直都很忙。合作项目落成,两家公司牵头举办庆典仪式,邀请公司各高层及业界相关人士参加庆典,庆典的各项事宜具体由老冯这边派人承办,老冯开上市公司财大气粗惯了,手下人也跟着作风气派,项目不大不小,庆典实际上也是可有可无,但既然真要搞,那就要搞个大的。
所以庆典仪式的地点被敲定在大会堂,几十根朱红漆金柱撑起四方穹顶,穹顶各角加一中心垂挂着几盏金光闪闪的巨型吊灯,厅内雕梁画栋,挑檐飞角,尽显中式建筑风格的典雅大方和富贵尊祥。
时间定在花好月圆夜,内设晚宴,来去之人皆是非富即贵,进场之前需先提供事先发到手的邀请函,小小一张折叠卡片,同样也是镶金嵌银,捧在手里似乎都有一种沉甸甸的垂感,但这些人把邀请函交出去的同时却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好像这点金银的分量在他们眼里算不得什么。
真是不得不让人感叹有钱人都是视金钱为粪土的啊。
恰逢正点,斯嘉莉下车进了大会堂,今晚她穿着一套纯白的西装式无袖连体裤,全身上下除了两条又细又长的臂膀,几乎都被裹得严严实实,看起来充满利落的威严感又带着一丝紧包的小性感。
她脚下某大牌的细高跟踩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板上发出咚咚咚的敲击声,这声音让人听了觉得她像个军人,但稍一端详又发现不是,这张雕刻过一般的脸充分说明了她其实是个精致又美艳的女人。
走在这样的女人身旁,就算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也难免在气势上要被压下几分,更别提罗永昼这种还不怎么顶天立地的男人了。罗永昼跟在斯嘉莉身后,不管是谁看了一眼就能知道,身后这人绝不是男伴,而是助理。
不过从好的那方面来说,罗永昼这种身份的人跟着斯嘉莉也能沾点光,毕竟来来往往的人都忍不住瞧这走路带风的女人一眼,顺带着罗永昼也能被赏个半眼,也算是鸡犬升天出了风头了。
不过出不出风头,罗永昼其实是不在乎的,他恭恭敬敬地尾随着斯嘉莉,时时刻刻注意着他的顶头上司是不是会有什么吩咐。但此时斯嘉莉明显顾不上他,大会堂里这总那总的有很多,有些人走过来和她打招呼,她也得走过去和有些人打招呼。
招呼打完了,她才稍稍得空重新四处扫视,老冯在正北方向,冯照纬在西北方向。于是她往那个方向走,走到半路脚步一顿,细细的眉蹙了一下,“怎么有媒体?”
她看着那个方向更靠后的位置,有好几个尽管穿着西装但气度明显不同的人站在那儿,斯嘉莉有一些和媒体打交道的经验,所以很容易就辨认出这些人应该是混进来的媒体。
但本次庆典是老冯这边全权负责的,斯嘉莉虽没经手,但也稍微知道一点,庆典仪式并没有邀请媒体。
罗永昼显然也认出那些人的真实身份,当下直接一怔,他也跟斯嘉莉一样惊讶不该出现的人怎么忽然出现在这里,但这不是他怔住的主要原因,他怔住的主要原因是因为他回想起了自己上一回和媒体打交道的事情。
那件事办得很不漂亮,他愚钝不自知,后来还平白挨了季本瑞一顿打,被打完了他就急匆匆躲回车里,对着车后镜一通照,妈哎这鼻青脸肿的,要是斯嘉莉问起来可怎么办啊。这个问题在罗永昼脑子里只存疑了一秒,下一秒他就咬着牙阴险地决定,只要斯嘉莉问起,他就必须恶狠狠参季本瑞一本。
结果呢,斯嘉莉回到车上,一句话也没问,确切地说,是一句话都没说,罗永昼这才放下自己遮遮挡挡的手,从车后镜里看了后座的女人一眼,这一眼看得他肠子都悔青了。没想到他跟在斯嘉莉身边这么多年,还不如一个只和她有个几面之缘的人,人能一针见血地指出及时止损的必要性,可他却连要害都搞不清在哪里,搞不清就算了,还乱做主出主意。
斯嘉莉这么失魂落魄的样子,她在美国被分手的那时候罗永昼都没见过。当下,他握着方向盘的手都有点抖起来,问斯嘉莉怎么了。
“冯照纬认定那些新闻报道都是我授权媒体去做的。”
“可、可您过来不就是去和冯总解释这件事的么?”
“我没解释。”
“为什么呀?”
罗永昼有点急了,正开着车呢,也不好好看路,平均三秒一抬眼从车后镜里瞧斯嘉莉的脸色。斯嘉莉哪有什么好脸色,不知想到什么,忽地轻笑了一声,这笑容看在罗永昼眼里简直太可怕了,就好像一个被误判死刑的人死到临头也不争取着为自己再辩解两句,而是就这么默许了这个误判的结局。
半晌没听到斯嘉莉回答他为什么,罗永昼急不可耐地又问了好几遍。到最后一遍的时候,斯嘉莉总算拧了拧眉,那股子轻视自嘲的神色淡了点,变成一张不怎么耐烦的脸。
“什么为什么?哪有这么多为什么?罗永昼,我是你的顶头上司,我有这个责任和义务替你的错误买单,你担惊受怕什么?天塌下来也有我顶着,你开车就好好开车,说话声音抖什么?”
“……”
罗永昼稍微放松了一点,这才是斯嘉莉该给人的感觉。但同时罗永昼又觉得有些赧然,因为他越来越意识到,自己作为一个男人,居然还要从一个女人那里获得安全感。
斯嘉莉作为他的领导,一直在保护他。
罗永昼咽了咽口水,散开的视线重新聚焦,紧紧地落在大会堂靠墙附近的那些个媒体身上,然后他扭头看向斯嘉莉,小声询问:“斯总,我是否过去打听一下?”
“嗯。”
斯嘉莉点点头,也小声回:“你现在就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