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李明城在车里等了许久, 看到安陆菲气吼吼的从咖啡厅里出来,抬手跟她打了声招呼,安陆菲仿佛没看见, 闷着头往前走, 李明城看她眼里隐约挂着泪,停在那里不敢擅自动了。
过了会儿文野也垂头丧气的出来, 李明城连忙打开车门迎过去:“文总,文总你还好吧?没事吧?”
文野的面容快和炭一个颜色, 灰突突的低着头,“走。”
李明城斟酌文野的神色, 不敢多话, 启动车子送文野回家。
晚上文野又开始发烧, 他先是感觉有点难受, 找不着体温计,让李明城送了一个过来,一量体温,三十九度二,吓得李明城又想把他送回医院。
“不去不去,我没事儿,林冰洋不是给我开药了么, 给我找找, 我吃点。”
李明城拿着体温计皱着眉踌躇道:“不行吧?文总, 这体温太高了,还是回医院看看要紧, 怎么又反复了呢这可怎么办。”
文野穿着一身家居服, 薄薄的, 头发耷拉下来, 略略遮住眼角,凌厉深邃的五官柔和不少,身上那种嚣张霸道的气焰也跟着弱了下去。
发烧烧得浑身疼,文野仰头灌了一大杯水,没有什么力气的摆摆手说:“嗨呀不用去,烧不死,你把药留下,就先回去吧,我没事儿,啊。”
李明城急得在原地捯饬起小碎步:“那……”
“哎对了,别告诉林冰洋昂,磨磨唧唧的又得听他唠叨。”文野摆摆手:“行了去吧。”
文野拧起来九头牛都拉不住,谁说也不好使,以前还有程助理能帮着劝劝,现在她也不在……
李明城没办法了,只能依了文野。
吃了感冒药,脑子昏昏沉沉的犯困,文野重新躺回床上。
安静下来,脑海里回想起咖啡厅里安陆菲的话:“是啊,是我接的,并且删除了通话记录,我本来没想接的,看到你的备注我就想听听看,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让你备注她是老婆,呵,结果啊她可怜兮兮的说她摔伤了脚,问你能不能去接她,我就说不能咯,谁知道她还挺懂事,也没多说什么。”
那天文野回家,程岁安拄着拐正在倒水,看他的眼神悲凉凄惨,文野还以为是她疼得太厉害。
原来她给他打过电话,在她最疼最无助的时候,从包里拿出手机,拨通他的电话号码。
结果是一个女人接的。
她那时该有多么悲伤和绝望。
文野越想越觉得心脏难受,这种疼痛逐渐蔓延至全身。
呼吸都跟着不痛快了,文野翻了个身,想要把这种不适感抹掉。
跟安陆菲谈话的时候,他想起和程岁安初遇的那些事儿,那时安陆菲还在,他尚且咬牙克制着不要想太多,想多了恐怕在人前都无法控制的难过。
现在一个人独处,生病的人又格外脆弱,思念与回忆在他脑海里开闸放洪,汹涌决堤。
一开始把程岁安接回家,文野的确是抱着混蛋的想法,安陆菲出国的那天,文野没去送她,参加了一场酒肉饭局,喝得将醉不醉之间,在包间里看到了程岁安。
她眼下的玫瑰痣热烈灿烂,文野觉得自己的心都快从嗓子里跳出来了。
这样特别的一颗痣,世界上竟然有人和她一样。
文野就在暗中默默看着她。
那还真是个倔强的姑娘,被场上最土豪的张总看上,经理摆明了在她耳边威胁,她脸色不变,小小年纪,眼睛里的杀气那般锋利。
仿佛文野再不出声,她就要和他们这群人鱼死网破。
一来觉得新鲜,二来也的确和安陆菲相像,文野问她愿不愿意跟着他,小姑娘居然同意了。
眼神怯懦着,点头却是毅然决然的。
文野没当回事,只是把她放在身边,她在他的房子里住了一阵,跟他说想要上班,文野以为小孩儿只是玩玩,随手把她送新河里去,原以为她过几天就会厌倦,没想到她还真就认真起来,两年的时间,已经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成长为能够独当一面的小助理了。
说实话这两年文野没怎么把程岁安放在心上,只当是养着的一个小玩意儿,偶尔到她那里坐坐,她天真的把他当成恩人,每次他去她都恨不能把他当神一样供着。
文野没个正经的家,猫一天狗一天的混,和程岁安相处很舒服,有时候不用像在别人面前那样端着架子,程岁安这小孩儿话不多,却很会察言观色,把文野每一处情绪都照顾得很周到,文野去她那的次数渐渐多了起来。
偶然在文野也参加的一次公司部门总结大会上,看到程岁安帮市场总监递文件整理材料,妥帖温婉,面面俱到,偏偏市场总监也是位青年才俊,还是前几年文野亲手提拔上来的。
那是文野第一次觉得吃味儿,看着她和那个傻/逼离那么近他怎么都不得劲儿,那一整场会议文野开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总裁的情绪写在脸上,在场的谁也不敢多说话,气氛压抑极了。
会议结束文野气急败坏的告诉李明城,把程岁安调到他跟前来,越近越好。
那天晚上文野去了程岁安那,四处挑毛病,程岁安还以为自己犯了什么错,惹到了文野,不管怎么哄他都不好。
最后弄得程岁安都不太敢说话了,任由文野自己气鼓鼓的坐在一旁。
见程岁安不理他,文野才慢慢说了今天市场总监的事。
程岁安只好跟他解释,什么她现在是刘总的助理,自然得处理这些文件,这次的会议是她负责的,有许多项目得跟刘总定,所以多说了几句。
文野没听她解释的是什么,饭前心里堵得慌,喝了两大杯红酒,这时候酒劲儿上来了,闷得脑袋疼,眼前晕晕的。
看着程岁安不断动着的小嘴,只觉得鲜艳诱人,被热气熏得红扑扑的脸颊也像红苹果一样可爱。
这屋子里也不知怎么的,温度开得那样高,热得人脑子都转不动了,声音哑哑的问,你确定你跟他真的没什么。
程岁安抿起唇角,嗯,没什么的。
抿唇的动作在此刻的文野看来简直是犯规一般的可爱,他心底里翻滚着莫名的感情,就快要压制不住了。
“你真的不喜欢他?”
她有点无奈的笑:“当然了。”
文野一直盯着她看,程岁安还以为他还在生气,手稍稍牵住他的衣角,稍微晃了晃,柔声哄:“好了,别生气了好吗?”
文野喉结上下滚动:“过来。”
程岁安不懂他是什么意思,还是把身子凑过去:“怎么啦?”
文野张开手一把把她抱住,小小一个人儿,抱在怀里比想象中还要舒服,文野脸埋在她脖颈里,长叹了一声。
程岁安整个人都僵住了,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文……文野。”
文野一呼一吸间带着浓浓酒气,轻咬着那颗苹果,恶狠狠的吓她:“再敢和别人那么亲近,我就把你的小脸全都咬下来,耳朵也咬下来,脖子也咬下来。”
每说一个地方,文野就过去轻轻咬一下,程岁安痒得直躲。
摩挲过来摩挲过去,文野也分不清那到底是咬还是吻了。
“程岁安。”他低声叫她的名字。
程岁安不敢说话。
她偷偷喜欢了两年的人,此时就在她面前,抱着她,低声在她耳边叫她的名字。
那双令她魂牵梦萦的深邃眼睛,淬着漫天星子的温柔光辉,深深的看着她。
程岁安就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动静大一点就会吹散眼前这梦幻般的一切。
“想我了吗?”文野声音哑着,气息就扑在她耳边。
程岁安连骨头都软了,整个人变成了一个大热气球,烧着了火,快要飞上天了。
她慢吞吞的,点了点头。
文野没忍住,又在她耳边啄了一下,她那里似乎格外痒。
“说话。”
“想……想了。”
文野心跳也加快许多,他以为是喝了酒的缘故,要不然怎么看到个小姑娘竟然还像个毛头小子似的心跳加速起来了呢。
不光是乱七八糟的心跳,心底里翻涌着的莫名情愫也是愈演愈烈,快把他的理智掀翻了。
文野脱口而出:“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程岁安惊恐地抬头。
那件被她藏了又掖,掖了又藏的隐秘的事,就被他这样大剌剌拎在光天化日之下,程岁安脸红得都快滴出血来。
清亮的眼睛汪着天上最清澈的泉,小鹿似的瞪得圆圆的。
文野喜欢死了她这副脸红的模样,心中忽然好奇,她更加害羞的时候会不会融化出水来,于是话语愈发流/氓:“宝贝儿有多喜欢我啊?梦到过我抱你么?像现在这样。”
程岁安细白的手指紧握成拳,压抑着不敢说话。
“梦到过我吻你么?”文野轻轻在她最敏/感的耳边亲吻,声音中带着明显的引诱:“嗯?”
程岁安快要被他逼出眼泪来,若有似无的点了点头。
文野很满意她的反应,弱弱的,害羞至极的样子戳中了文野心中最软的那一块儿。
文野恨不能现在就把她压在身下。
他忍住冲动,佳肴要细细品,美人要耐着性子哄才有趣儿。
他轻轻勾了勾嘴角,哄着她道:“吻你哪里啊?”
他嘴唇轻轻贴在她的额头上:“是这里吗?”
偏一点向下,吻在她脸颊:“还是这里?”
他的拇指摩挲着她顺滑的脖颈,吻在她的鼻尖:“这里有吗?”
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程岁安的手臂环上他腰际,睁开眼睛,眸光含水,坚定的看着他:“都不是。”
小姑娘突然的大胆让文野来了兴致:“嗯?”
程岁安闭上眼睛,笔直的贴上他的嘴唇,和他吻在一起:“是这里。”
-
那是她的初吻,文野能够感觉得到。
笨拙,冲动,害羞,又大胆。
她根本就不会吻,只知在他唇上来回摩挲,文野静静被她亲,没给一点回应。
吻着吻着,她就有些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