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敖适于十八公之前夸下海口,能有神通反的湘水。惹得大众齐至湘水两岸来观看。敖适见来人愈多,一眼望不到尽头,群群簇簇,好似蚁聚。暗暗喜道:“来得好,来得好,今日方是俺扬名立万之时候哩!
急打个跟斗跳上半空。敖适当众弄了这个手段,惹得大众齐声呼道:“阿耶!阿耶!果是会驾云的主子耶!”敖适高声笑道:“这班拙夫,这算得什么稀罕,到那好处,看展本事。”就去那湘水唤声:“青龙安在?”青龙藏于水底听得敖适呼唤,哗啦啦地分开水路,钻出那个头来。
世人见得青龙出水,各自大惊,齐齐拜倒,栽葱也似拜道:“龙王爷爷来啦!龙王爷爷来啦!”敖适按下云来,立于青龙头上叫道:“你这畜生,我敖适乃天下正龙,英明一世。天宫玉帝,西方如来尚奈我不何,终不然叫这班世人小觑,毁我英明,遭后人耻笑?你今番务要展你神通,显个手段,返了这一脉湘水。也好交世人知道我的本事,休要误我!”
青龙听说只把头点。敖适既已吩咐,依旧跳在九霄,厉声高叫道:“袖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大喝一声。只见青龙耸耸头,顿时惊涛拍岸,浪卷千层。摆摆尾,果见滚滚江水自南转,层层迭迭返波涛。
一壁厢狂风四起,雷电交加,天地变色,大雨倾盆。
那世人见得这般阵势如何不惊?各自大叫:“龙王爷爷发怒了!龙王爷爷发怒了!”也有撒腿跑的,也有地上叩头的,一阵大乱。这厢逆流的江水一层涨过一层,一浪高过一浪。不多时,只听见“哄咙”一声巨响;把个铁通也似的河堤尽数崩了。
一霎时,滚滚江水活喇喇地奔涌而出,有如银河倒泻,好似沧海倾盆。
但见那:
轰轰烈烈,重重迭迭。狂澜倾旱路,平地涌波涛。
波高千丈势漫天,激流怒号似鸣弦。天排雪浪晴雷吼,地涌银山盖家园。
遮天蔽地茫茫远,万里洪波洞庭边。渔歌晚霞今罢筑,千帆归隐岂偶然。
敖适这回返了湘水,不知坏了多少民居,没了多少禾田。正是:百万生灵从此休,尽赴黄泉地府游。可怜可怜!那敖适见湘水两岸被湮做茫茫一片,无数生灵尽做亡魂。他也不痛惜,兀自四处寻找十八公,要夸耀自己本事。忽见西北角上,十八公乘鹤远去。敖适急忙来赶,岂料十八公去势甚急,有如流星一般转瞬即逝,却那里追得上?敖适在此恼怒不题。
却说敖适返湘水这番作为,早被值日星官觑的亲切。心下大骇,走忙忙的直上灵霄殿来报知玉帝。玉帝闻讯,勃然大怒,拍案怒道:“这厮恁地反了!反了!这畜生不在灵山向佛,却倒反人寰造下这番罪业,视朕天威何在?此番绝莫容他,定要捉拿处置。”即点四大天王,四大天师,三十六员雷将,二十八宿,九曜恶星,十二元辰,四值功曹,东西两斗,南北二神,,并哪吒三太子,发下十万天兵,布下一十八架天罗地网。教李天王为总管,兴兵下界捉拿业龙敖适。
众神即时领命,一路威威武武,兴云驾雾直下中界而来。
有《西江月》单道这回天兵临凡。
词曰:
遮天黄风滚滚,罩地紫雾腾腾。天庭出师百万兵,只为伏魔神运。
密密天罗地网,层层甲亮盔明。各要降妖显俊英,煞煞威威前进。
天王中军总管,哪吒前部先锋。星官雷将个个能,正是人人骁勇。
长空喝号鼎沸,四维擂鼓声洪,旌旗飘彩烈烈新,直下尘寰布阵。
且说那敖适自知此番闯下弥天大祸,其罪难逃。既不能回东海,亦不可返西天,却望哪里去,怎地好?忽想道:“宁要做万人之上,不愿屈一人之下。俺自有这身本事,如何要受玉帝如来之辖?何不反了天宫,兴我龙族一脉,自家做了天位荣登九五,如何不好?”正思量间,早见天上狂风煞煞,阴云密布。众天神天将,何止千万,张开天网,一霎时把个湘水围做个铁通也似。敖适见天兵到来,笑道:“这正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我自干下这番事业,意思要上天去夺皇位,不想他们倒先来布阵迎我耶!”
但看这番阵势呵,但见:
湘水之滨气昂昂,金戈铁马列刀枪。威风凛凛屯虎帐,旌旗耀日凌秋霜。
个个开弓并蹬弩,人人贯甲又披袍。战鼓冬冬擂天响,势气凌云贯九霄。
有诗曰:
湘江北去浪千层,天兵临凡气势汹。只因敖适心无善,兴动貔貅百万兵。
众神吆吆喝喝,整整齐齐立住半空,但看敖适时,亦是英雄。
有诗曰:
三尺神剑气焰高,敖适今日逞英豪。岂惧天神多能将,百万军中战一遭。
敖适见了天兵阵势,更不胆怯,当时挂了剑,欠身唱喏道:“列位真个消息灵通,知我今日逃离灵山苦难,列这等阵势来迎接,真不枉昔日兄弟一场哩!”李天王当先喝道:“你这忤逆犯上的孽畜,不知死活,哪个迎你?你这厮犯下滔天罪恶,尚不知悔,今番上帝恼怒,交我等布阵前来降你。你却在此攀什么兄弟交情?劝你早缴兵器,与我等同去面圣,否则呵,立时将你打做肉泥!”
敖适大笑道:“咄!你这班无耻之徒,休要乱谈!俺前番着玉帝佬儿哄去灵山拜佛,吃尽了苦头,受尽了欺凌,那时节,汝等岂能知之?就此事而言,我不寻天上算账,已是你等之幸,如何返来管我闲事?我自干下这番事业,可谓举世无双,试问何人敢管?偏是你等不知死活,兴兵前来。量汝等毛神蚁将有甚做为,就要打我?快早收兵,万事皆休。否则呵!交你等一个个都是死!”
张天师气呼呼跳出来道:“黄毛稚子休要猖狂!你这厮罪恶滔天,今番恁你本事高强,难逃剐龙台上一刀。好好束手就擒,留你个全尸。”敖适叫道:“老匹夫且住!俺自入佛门,秉持慈悲为怀,你切休咄咄逼人,交我破戒杀生,罪过罪过!”李天王骂道:“你这厮忒不老实,自把无数生灵枉做水鬼,还在这里妆什么慈悲?着实恼火!不要走,乖乖纳命来!”天王一声令下,九曜星官,二十八宿一声:“得令”各仗兵器赶将入来。敖适不慌不忙,叫声:“莫无理!爷我久未操练,你等几路毛神正好与我来试试手!看剑!”急仗剑来斗众星宿。两番接住便打。好星宿;果然凶恶,但见:
播土扬尘天地昏,星宿伏魔急匆匆。前头行云如闪电,后头驾雾似流星。
刀剑乒乓来围困,戈戟生辉裹核心。齐会三家神通现,各要降妖不留情。
众神骁勇来斗,敖适仙剑抵住两路神将,丝毫不惧,好杀!但见:
敖适仙剑碧沉沉,惊天动地在手中。前头杀退二八宿,后头战败九曜星。
来来往往全遮挡,独会三家有威能。少年显化真本事,管教众神难相争。
敖适真个本事,这一阵杀得二十八宿,九曜星四散奔逃。正欢喜间,又见李天王调动三十六员雷将一路兴师来斗。一时将敖适围了,高叫道:“敖适慢来,吾等雷神来也!”敖适压根不把这伙人放在眼里,掮着长剑,乃向其招手,哈哈大笑道:“来!来!打的就是你们!”雷将大怒,各仗神通来斗敖适。敖适纵身一跳,起在那雷将核心翻跟斗,耍花剑,来去自如。不多时,雷将斗得力怯,抵敌不住。敖适见雷神露出疲态,跳出圈子,显个大手段,祭起仙剑,只见满空仙剑千千万万,将众雷将照顶门乱砍,众雷将亦败阵而回。敖适得胜哈哈大笑。
这厢一位小英雄见众将都战败而回,急跳出营门喝道:“业畜怎敢无理!不要走,与我来见个上下。”敖适闻得叫阵,急抬眼看时,不是别个,乃是李天王之子;哪吒三太子。好太子,怎生打扮?有诗为证:
凤盔斜兜护顶,鳞砌宝甲分明。红绫带紧扣当胸,善能降妖小圣。
降魔宝剑幌幌,火轮双结乾坤。海会三坛有威能,显化无边真勇。
敖适迎住哪吒笑道:“小太子,休要在此嚷凶!寻我见什么上下?好好的退回,等爷我忙活这阵,赏你两颗果子吃!”哪吒大怒道:“泼贼焉敢欺吾!不要走,吃我一剑。”双手幌一幌,化做三头六臂,脚踏火轮滚滚而来。敖适笑道:“你这小杂种,不知天高地厚,弄什么眼前花唬弄我!交你试试爷的手段。”双手一幌,化做四首八臂来斗哪吒。
这场比试不比前番,更是惊人!有诗为证:
杀气腾腾万道光,显化无边赌高强。绣球滚似千团火,斩仙神剑掣秋霜。
急煞煞,冷飕飕。轰雷掣电震九州。仙剑紧劈如霹雳,金砖火枣鬼神愁。
正是那:
三头共六掌,豪气占八分。虎躯雄雄耸,双剑各称尊。
火光三万丈,杀气罩云昏。真龙斗太子,别有一乾坤。
敖适与哪吒斗上几十余合,未见上下。哪吒自思:“这厮神通果大,我难以取胜。”遂将六般兵器抛向空中,只听得乒乒乓乓数声响亮,那六般兵器何止千万,冲敖适飞来。敖适笑道:“这厮虽小,倒也有几分本事。我若被你所算,岂不是笑话。”不慌不忙使个玄门法术,念动咒语喝声:“疾。”叮的一声响,只见那千般兵器有如冰禁一般立住半空上下不得。哪吒见丢了兵器,心下慌张,急忙要走。敖适怜他身小秀气,不用剑斫,‘扑’的一掌将其打了个踉跄。哪吒败回阵营,负痛报道:“父王,敖适这厮果名不虚传,实有神通,孩儿战他不过,连兵器也失了!”
说不了,只听乒乓数声响亮,那六般兵器落做一地。那厢敖适高声笑道:“汝等忒不济事,似这等脓包形,说什么拿我之大话?还有谁不服气的,打发他来与我较量,似这些年幼孩儿叫他怎地,也不怕惹人闲话?”李天王听说大惊道:“我阵何人再去叫战?不要遭受这厮耻笑哩!”众神都知敖适本事,畏畏缩缩的何人敢去?敖适见许真君手提神剑立于阵前,便高叫道:“许真君,你昔日里斩蛟之风范哪里去了?今日为何只见你一声高似一声,却不敢来与我较量。莫不是来了年纪,禁不得俺的本事么?”
许真君听说气塞填胸,大喝道:“小儿曹休要无礼,你爷爷我出道之日,你还在不知道在哪里呢!”敖适闻得笑道:“老匹夫,你若不怕我,且近前来领受,我不与你斗嘴。”许真君哪里服他这口气。大喝一声,仗剑来斗。敖适笑嘻嘻,接住便打,两个一高一低,一上一下这番好斗。
有《西江月》为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