霭霭愁云蔽日,淅淅怪风扬尘。一老一少乍相逢,各无面目斗狠。
这个雪花盖顶,那个老树盘根。来来往往赌神通,试看双剑元运。
许真君虽说勇猛,毕竟年老了,怎敌敖适年少英雄。两个斗不上三十回合,气力不加露出疲态来。这厢张道陵,丘弘济,葛仙翁见许真君受困,只恐他吃亏,也各仗手中兵器来打敖适。敖适力斗四老,兀自威风抖擞,毫不示弱,这场好斗,但见:
万里山河震,银河宇宙昏。各仗神兵器,怒吼数千声。
玄光耿耿起,汞铅各为尊。三界真神道,降魔有威名。
彼时,敖适以一柄斩仙剑战住了四个天师,战罢多时未见上下。敖适又仗起天罡数以一化四,四个敖适四柄斩仙剑,一时打退了四个天师。
正是:
英雄出年少,敖适好神通。踢翻丘弘济,打退张道陵。
乒乓弄手段,败倒许真君。回头人不见,跑了葛仙翁。
李天王见四天师也被打得落荒而逃,不觉心慌了,急叫道:“列位大小尊神呵!不要在此贪看哩,与我齐齐出师去降此千古业魔耶!”
却说李天王发下号令,一时间哪吒,四大天王,九曜星官,二十八宿,众雷将,各路大小尊神共是七十二路,齐声喝号,精神抖擞来捉敖适。敖适见天兵来的势汹,高叫声:“来得好!来得好!总拢的都来,方好显我的手段,一发来算总账。”即把手去那湘江一招,唤声:“青龙安在?白虎何方?”声未毕,果见那青龙出湘水,白虎下衡山。
敖适揭下一片龙鳞望空一撒,只见天上降下青龙无数,昂斗摆尾而来。又拔下一撮虎毛望空一撒,又见无数白虎张牙舞爪而来。自家摇身一变,化作七十二个敖适驾青龙,驭白虎,分作七十二支来斗这七十二路天神。一时间,旌旗招展,擂鼓声洪,好壮观!这场战斗亘古未见,至今难逢。但看那众天兵天将呵!
但见:
六合乾坤暗,五岳鬼神惊。五岳驱兵将,五圣执刀枪。
水部千千万,火部截迷津。瘟部分前后,雷部左右行。
天罡凭驱使,地煞智弘深。北极镇斗府,南极运元神。
太岁来开路,五方显威能。威威天兵将,恶战除邪氛。
有诗曰:
十万天兵下碧霄,扬武耀威显英豪。刀剑狰狞轰雷震,凛凛神将驾雾高。
地网张开列三面,天罗布下一周遭。腾腾杀气遮红日,金盔凤舞绛缨飘。
神兵有似爬山兽,甲马过如出水蛟。震地锣鸣惊世界,喧天鼓凯卷波涛。
降妖伏怪宁宇宙,班师得胜把名标。
却说敖适被众天兵天将围困,毫不胆怯,驾驭着青龙白虎,于十万军中来回驰骋厮杀,敌住这十万天兵。
有诗曰:
先天成数久精通,八卦循环掌握中。三尺神剑手中握,独战貔貅百万兵。
又诗曰:
少年锦带挂吴钩,铁马西风满地愁。全仗匣中三尺剑,龙华会上取卦候。
那敖适,独仗青龙白虎于十万军中来回鏖战厮杀,端的是,升霄入地逞变化,兴风作浪起雄威。只搅得那天兵天将:东边不顾西边将,哭声不让喊声高。丢盔弃甲频频走,屁滚尿流四处逃。
不说敖适愈斗愈勇,单说李天王拿着照妖镜定住云霄,左边一照,右边一晃,只道能找出敖适真身,不想照见了这个,又寻不见那个,照见了那个,这个又不知去向。又则天兵天将乱作一堆,打做一团,哪里还找得出他的真身。这一场混战,从日出打至日落,只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又混战多时,敖适不仅没被打退,倒是天兵天将已经三停败倒两停,俱都戚戚惨惨的退在一边。那李靖眼见敖适就要胜过十万天兵,心下大惊!叹道:“我军连连败阵,已是耻辱。不想我十万天兵也奈他不何,怎的好?”急忙写表求救,命王灵官賷旨上天求救。请圣上急调能将降此叛逆。王灵官即时领旨,径至南天门。早有千里眼,顺风耳二神接住问道:“佐使兄,下面战争如何?”王灵官摇头叹道:“不消说,不消说!敖适那厮神通甚大,李天王遣众雷将,星官,天师,元帅,哪吒三太子打开头阵,俱被那厮得胜,又将言语羞辱。又遣众天神合力擒拿。却被他显化青龙白虎,败我十万天兵,甚是狼狈。是李天王遣我向陛下求救哩!”
二神闻言不敢怠慢,即同王灵官来至灵霄殿朝见玉帝。王灵官呈上奏表,玉帝览毕,心下大骇!道:“这厮果然神通,竟敌过我十万天兵,眼下李天王急奏,当复如何?”一旁太白金星闻奏道:“陛下,若论擒此业龙,非灌口二郎神不可。”玉帝闻言,即时降旨一道,调灌口二郎神同梅山兄弟前往湘水相助李天王擒拿业龙敖适,班师之日必有重赏。金星賷旨前往灌口而去。
须臾回报:“陛下,那二郎甚是无礼,言他与敖适向有旧交,不好敌对。甘愿袖手,两不相帮。即便去了,也无十分把握拿他,请陛下另觅能手!”玉帝闻言大怒道:“畜生焉敢如此无礼,视朕天威何在?叵奈眼下遭瘟,如今天宫能人武将俱已出空。那厮又是这等本事,若不尽早将他降伏,只怕就要打上南天门来也!”正忧愁间,忽报:“三清道人来临!”玉帝闻言大喜!忙离宝座出南天门来迎接。
见礼毕,元始天尊道:“陛下,贫道三人奉师尊之命,前来降伏本教叛逆,以安天下。”玉帝道:“那厮甚是暴横,朕十万天兵他视若无人之境,猖狂之甚。今愿三清道祖伸张能手,降此妖孽,苍生之幸。”三清拜辞玉帝降下云端,果见敖适于军中不分上下,逞凶鏖战,犹如无人之境,更无一神敢当。
众神正无计擒拿敖适,忽见高空祥云萦绕,宝雨缤纷。三清道祖身披鹤氅,两袖清风,高空上喝道:“业畜且住!汝逆反湘水,伤生无数,此等罪业怎不伏法?焉敢如此无礼,抗拒天兵?此乃自取灭亡之道也!”敖适见三清道祖降临,当时收了法相,暂息干戈。纵云上前笑道:“列位师兄别来无恙!这些做为算得什么?你等若再来的迟些,俺已打上南天门,夺了他上皇尊位,称孤道寡了哩!”
三清闻言骂道:“业畜住口!汝有何能,敢说出夺上皇尊位大逆不道之话来?趁早皈依,和我等去见师父去来!”敖适摇手笑道:“不去不去!非是俺不尊师重道,师父他老人家曾说:自俺出师那日起,已非道门中人,眼下已然是释门中人。好马不吃回头草,如何再去?师兄们这番反转,只莫忘了替俺问他老人家一声好就是!”三清道:“你既不去也罢!只随我等去见上皇,我等自替你求情,免却入酆都之苦就是。”敖适道:“师兄们又来说笑!要俺去见上皇,却不是猪羊入屠宰家,赶去送死!不去不去!”三清怒道:“你这也不去那也不去,却待怎生?”
敖适笑道:“还是那话儿,只叫玉帝佬儿退隐,传位与俺,兴我龙族,也就勾了。”三清道:“自古顽童颇多,却不似你之顽,你这厮初世为人,如何大逆不道要夺上帝天位,却不该死!”敖适笑道:“师兄们说得差了,死便是该死,端不知俺手中这三尺神剑答应也不?”三清道:“恁你本事高强,今有我三人在此,也容不得你撒野!”敖适笑道:“久闻三位师兄:开天辟地为教主,化物长生掌乾坤。三山五岳显灵圣,九重天外是至尊。小弟却是无缘,学的玄门妙法颇少,功夫粗浅。既今三位雅兴,不如也来见个高下。”
三清笑道:“不必夸舌说能,谈什么功夫。这功夫在手中哩!”说毕,三清各自祭起宝物,玉清丢起如意,上清抛出宝剑,太清撇下拂尘,劈面望敖适打来。敖适翻身几个跟斗躲过三宝,反手一下祭起斩仙剑,一化为三金光艳艳,直射三清。三清识得仙剑利害,随即顶生庆云,莲花万朵远近照耀,禁住三柄仙剑下来不得。
敖适笑道:“三位阐道玄法果然高强!”话不了,玉清又仗如意来打敖适,敖适侧身躲过,却被太清背后甩一拂尘,将敖适打做一跌。敖适就势一滚,早也不见。玉清找了多时,哪里得见,忙问:“这厮那里去了?不要吃他暗算了就好!”太清笑道:“走不了!走不了!立时就见分晓。”三个立住高空拨云来看。
且说敖适被太清背后甩一拂尘,脊背疼痛。当时隐身逃遁。口中骂道:“这老匹夫!我不曾撩拨他,却来管我闲事,打我这一下。罢了罢了!好汉不吃眼前亏,我与他们争什么强弱,却不遭瘟!”忍着疼,走几步,骂几声,忽见前头一座桥梁,金光闪闪。自思:“那厢不知是座什么桥梁,如此光灿?”不觉已走上桥头,大呼:“不好!我今番死也!早闻老子太极图乃是开天辟地,包罗万象之宝。定是老匹夫无计擒我,虚设金桥哄我进来的。”
急欲出时,只见雾涨云迷难辨方向,向左时乃是万丈深渊,向右乃是刀山火海,向前只见八索纵横。更无一路可出。急回头时;又见惊涛骇浪滚滚而来。且不言敖适被困太极图。那三清见敖适进去太极图,心下大喜,说道:“这厮今番死也!”只见众神前来恭维道:“不是三清道祖兴展能手,此怪焉能伏诛?”玉清笑道:“不是师弟此宝,这厮其实难伏。只是可惜了师父栽培他一身本事!”
三清各自感叹,不多时,老子料敖适必然身死,就欲收太极图。忽然“哄咙”一声,那座金桥已然塌做两截。只见一道金光冲天而起,直至三清与众神面前却住了。众人看时,不觉大吃一惊,原来跳上来的正是敖适。敖适指着三清大笑道:“老匹夫!你们有什么本事尽数施展开来,似这等阴狠下流的手段,能奈我何?若非师父他老人家早教我破太极阵之法,今日必遭你等毒害!还是师父他老人家疼俺哩!”三清见敖适脱出太极图,心下慌张。忙祭起各自宝贝来打敖适。敖适急躲开三宝。却被李天王列开几张天网,他又翻身跳出天网。又被老子从袖子里笼出一个圈子光闪闪,白森森,唿剌剌半空吊将下来。打中敖适天灵,扑跌了一跤。
爬将起来,又被韦陀天尊一降魔宝杵打中,顿时七窍喷红。少时清醒,只见三十六员雷将把他团团围住,排开五雷阵法,无法脱身。看那前后左右,周周匝匝,密密层层的天兵天将如雷般叫道:“降魔!安天!降魔!安天!”
敖适见此顿时心头火起,大怒道:“我敖适并非那等寡弱之辈,任凭你等欺凌宰割!汝等既叫我无路可走,我如何留后路与你们?”当时大叫三声:“反了!反了!反了!”急纵身跳将出来,摇身一变,现出元神,昂昂头,摆摆尾,冲破天罗地网,撞倒无数天神。一流烟儿朝北而去,一头栽下长江,把条长江之水一口吸了,翻身直上南天门。张大口,把整条长江之水哗啦啦地向南天门里尽都倾了。
但见:
翻转五湖水,倒泻四海波。势镇汪洋远,遥遥一派茫。
万里洪荒界,伏浪卷沙多。渺渺江山蔽,弥漫上大罗。
果然好水,顷刻之间把个南天门里淹做一派汪洋,只听见那里面呼声不断,哭声不绝。凄凄惨惨,寻子觅爷。敖适做下这番事业,慌得那三清大叫道:“师弟,你做的好事!你做的好事!”敖适高叫道:“老匹夫住口!我又不撩拨你,却背后甩我一拂尘,又丢那话儿打我头痛,都不要走!扯下你等胡须,揪了你等头发方消吾恨!”说毕赶将入来,要拿三清。
三清见敖适来得势汹,怎敢敌对。几个掉头就走,早被敖适赶上,扯脱老子道袍,扑的一交,撇下拂尘落荒而去。众神见敖适水淹了天庭,一个个都睁大着眼睛看着他,惊呆了。更惧他的本事,都不敢上前。
敖适水淹了天庭,心下得意,跳在南天门上,四下来寻玉帝,要拿他退位。不题敖适寻找玉帝。单说我佛如来雷音宝刹,自敖适面壁思过,火头僧每日三餐不曾怠慢他,准时来送。头几日火头僧见饭食纹丝未动,只疑他赌气不吃,也不去惹他。看看五六日光景,仍是如此。侧耳倾听未有动静,去那送饭窗口唤他几声,何人来应?即推门入来查看,不去犹可,进去呵,大吃一惊!里面却是空空如也,那里还有敖适踪迹?
火头僧心下大骇,走忙忙去报知如来。又有降龙,伏虎二尊罗汉来报:“佛祖,罗汉堂不见了吾等坐骑青龙白虎。”如来听说,即运甚深般若遍观三界。拍座惊呼:“不好!这厮不知死活,做下这等弥天罪业,我的不是!我的不是!”急唤大众:“列位且休阐禅!同与俺降魔去来!”即引众金刚,诸菩萨,佛罗汉,揭谛神比丘尼,僧众,纵起祥云同往湘江降魔去也!
毕竟佛祖降魔如何?敖适能否做得天位?下节自有分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