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后你见了他的面,少理会他就好了。”姜娆说,“我见了他,从来都不理的。”
容渟眼睛亮了,唇角往上翘了一下,“嗯。”
……
早就料到于荫学会用些不入流的手段暗地里动手脚,而她不会上于荫学的马车。
在告诉于荫学姜家的马车是哪一辆时,他就知道了,今日会是他与她共乘一辆马车。
少年就像是一只白色绒毛的小狐狸,美貌是他,祸水是他,谁都比不过的心机与手段,也是他的。
想起他那位一门心思想做姜家女婿的于师兄,他的眼睛凌厉了一瞬。
“年年。”
他忽然轻轻唤了她一声。
趴在车窗边往外张望的姜娆转回头来,修长有力的大手却穿过了她身后,伸入她发间,夹着发簪,力道向外,摘了她的发簪。
“冒犯了。”
及腰长发顿时倾泻而下。
姜娆换在状况外,他已经以手为梳,重新为她绾了个男子的发髻,簪入了新的发簪。
翡翠玉的簪子,中带束发玉冠。
他亲手做的。
“你鬓发乱了,想来是簪子有些不合适,我为你换了簪子。”
“啊,原来我头发乱了吗?”
姜娆捂住了自己的头顶,举着眼睛下意识
想往上看。
可她的头发是什么样子,她就算仰断脖子也看不着。
容渟抬手蹭了下她挺翘的鼻尖,“现在不乱了。”
他的手指冰冷,姜娆低下头来。
她微微晃了晃脑袋,头上的发髻没有乱晃,很乖地就接受了他为她绾的发髻与簪子。
容渟终于满意。
他喜欢看到她身上有和他有关的东西。
像是某种隐含的昭示。
向别人宣告着她是谁的。
马车一路往郊边的射猎场赶。
金陵城内道路平缓,越往城郊赶,道路渐渐变得曲折颠簸,马车摇摇晃晃,车内的陈设却很惬意舒适。
路途遥遥,姜娆早上醒得早,眼皮越来越沉,很快抵抗不住睡意,被周公拎去梦里了。
容渟手里捧着一卷山水注笺。
南漳多雨,不利于农耕。
今年往那儿捐再多的粮食,也是治标不治本,捐粮越多,反而容易养出灾民的惰性。
但不利于农耕的地方,未必养不活别的东西。
容渟翻着手中的书卷,沉眉思索。
原本,这天底下死多少人,他毫不在意。
他的名声如何,他也毫不在意。
可她在意他的名声。
一千担粮,五百担面,换来了书院里再无人敢对他奚落笑话。
她既然在意,他也便在意。
偶一抬眼,见身侧姜娆已经睡了过去。
她小脑袋往下点着,睡梦中有些不安,眉头拧着,也不笑。
他摇了摇头,解下外衫欲披在她的身上。
她忽然朝他肩头靠了过来。
将头倚在了他的肩上,呼吸声轻而匀。
睡相安稳了许多,眉头松开,像是找到了依靠。
他的身形在这一刻定住。
外面红日高悬,田头虫鸣不停。
小小的马车车厢内,他的整个世界变得平和安静。
俗世繁华,红尘滚滚,都抵不过她这轻轻一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