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文件,彭书记看过没有?”
秘书说:“还没有,这次台风强度不算太大,所以市里认为影响有限,所以没有要求党政领导都签阅。”
钟跃民皱着眉头想了下,拿起笔在文件的签阅笺上刷刷写下一句“呈县委彭书记阅示”。
抬起头说:“送给彭书记也看下。”
秘书刚走到门口,占树平就笑眯眯走了进来。
“占副县长,有事吗?”
钟跃民不大喜欢占树平,这人是典型的无利不早起型,平常若是普通的公务来往,一般都由秘书送来文件交换意见,极少亲自前来,但凡是亲自前来,一定是涉及了他个人自身利益和权力的事情。
今天一大早就过来自己这边,恐怕没什么好事。
占树平大咧咧往钟跃民面前的椅子里一坐,说:“本来没什么事,不过刚才接到下面一个电话,汇报了些情况,我琢磨了一下,还是要过来给钟县长您做个汇报为好,免得到时候市里过问起来你又不知道情况。”
钟跃民停下手中的笔,抬头看着占树平道:“占副县长,有事请说吧。”
占树平看到钟跃民一副公事公办的扑克脸,笑容慢慢消融下去,道:“是这样的,恒海水产今天一大早就在各个合作的乡镇里要求虾农、渔民一律捕捞鱼虾,提早收货。原本嘛,企业的自主经营行为,我们政府是不应该干预的,不过我问了一下,听说是林副县长以防台的名义,要求恒海水产公司这么做的。我就有些奇怪了,市里对台风的预警也没那么高的等级,这林副县长也没向县里汇报过什么,自作主张到处宣扬这次台风将会强度很大之类,简直就是制造恐怖气氛了。是不是有点……”
他想说,是不是有点将县长和书记太不放在眼里了,但是他又很明白,有些话其实不用说出来,也不用说的太直白,意思到了,就行了。
他清楚钟跃民肯定能猜到自己后半句要说的是什么,所以适时地住了嘴,只拿眼睛看着钟跃民,等着县长做出反应。
钟跃民眉头微微皱了一下,说:“恒海水产是绿力集团的子公司,和当年林安然在开发区引资的服装城也是同属一个企业,他和老板王勇还有港资方的秦总关系非同一般。就算林安然建议他们提早捕捞,也是他个人私交的事情,不能代表政府行为。我说占副县长,你怎么忽然对林安然这么感兴趣了?”
他的话也是绵里藏针,暗讽占树平没事专门盯着别人,提醒他做好自己分内事,别没事就上来嘀嘀咕咕打小报告。
占树平心道,呸!我还不知道你和姓林的也是同穿一条裤子的人?滨海市官场谁不知道,你那个妹妹非林安然不嫁的那种。
嘴上还是轻描淡写说道:“倒不是我故意拿放大镜看人,不过是凑巧听说了这事,虽然是个人行为,不过市里根本没要求这么做,他却闹得沸沸扬扬,这和上级的意图不保持一致,那不是给市里难看嘛!市领导要是知道了,怎么看?”
占树平最后一句实际上在暗示自己可以向刘大同直接汇报,也是等于向钟跃民示威,你别以为我上面没人。
钟跃民琢磨出他话里的味道来了,忽然咧嘴笑了:“行吧,那就谢谢占副县长的关心了。我心中有数了,既然如此,我会亲自给林副县长打电话了解情况。你还有什么事吗?”
占树平知道钟跃民这是在逐客,不过他也无所谓,其实过来钟跃民这里不过是依着程序唱一出戏,钟跃民听不听自己的无所谓,反正自己情况算是汇报到位了,然后回到自己办公室再给刘大同打电话,添油加醋说一番,那样就不算是越级汇报了。
“没事了,那我就先回去工作了。钟县长,您忙您的。”
他笑眯眯地起身,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朝钟跃民摆摆手,像个即将出国访问的领导向送行的部下挥手告别一样。
钟跃民看着占树平消失在门口,目光收回来,落在桌上秘书留下的台风预警通知的备份复印件上。
他忍不住再一次拿起那份预警通知,仔仔细细从头到尾看了个明白。
今天一早,“莎莉”台风已经往南海省江阳市奔去,似乎很大的几率会在江阳市登陆。
今年已经是发了二十次预警了,结果没有一个台风光临滨海市,没回到最后都不了了之,虚惊一场。
这回,会不会又是一出狼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