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檀连忙起身,抹了抹干涸的眼角,问婢女:
“你家相国人呢?”
回话的婢女名叫小虹,梳着双髻,斟酌片刻,答非所问:“夫人不如……先自行安置吧。”
顾氏御下甚严,婢女们皆谨言慎行、小心翼翼。
谢檀家族没落,身边亦无陪嫁随侍的族人,眼下也只能当牵线木偶。
她在婢女的服侍下褪了婚服发饰等物,躺到装饰华丽的卧榻之上,盯着绣金芙蓉彩绘的帐顶,在心里默默思考前途。
如今她只有两条路可以走。
第一,接受系统分配的任务,攻略那个伟光正的男配赵子偃。但她现在的身份,完全跟赵子偃没有任何的交集,根本接触不到。就算接触到了,她若有什么表示,让反派夫君感觉自己有被绿的可能,只怕系统任务还没完成,她就得提前领盒饭了。
第二种选择,就是不按照系统的要求来发展。反正被绑定的时候,系统也并没有说她不能改写故事的发展走向。
鉴于她目前的夫君有颜有矿,她其实可以选择抱他的大腿,夫妻携手发家致富,种田升级,谱写一曲江山美人的佳话!
可是,剧情可以改,人设却不能改。顾仲遥心狠手辣是真的,暴虐无情也是真的,原作里也没提他对自己这个早逝的结发妻子有过什么怀念和愧疚,完完全全的一个野心权欲男,攻略难度几乎是不可能的级别。
而且,假设自己抛开剧本去攻略顾仲遥的话,每次到了要发展不可描述之事的时候,脑袋里还会不断有系统提示红光大作,根本没法正常办事……
谢檀摇了摇头。这第二种选择,绝对不行。
她在床上辗转反侧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头晕脑涨的爬了起来,在侍女的侍奉下洗漱装扮一番。
顾仲遥是顾氏族中身份最为贵重之人,父亲已逝、嫡母也被他幽禁,谢檀因此也省去了拜见长辈的麻烦,独自在屋内安稳地用着了早膳,一面继续琢磨着她的攻略大计。
饭吃到一半,突然听见外面似乎有人吵嚷。
很快,有婢女匆匆入内,对正服侍着谢檀用膳的小虹低声耳语了几句。
小虹告罪退出。少顷,又垂首重新入内,脸颊上红红的像是刚被人打过。
谢檀没法再装看不见了,开口问道:“外面到底怎么回事?”
小虹犹豫了片刻,“回夫人,是兵曹掾史夫人来了,说想见你。但相国现在还在宫里,奴婢不知道……”
“兵曹掾史夫人?”
谢檀努力回忆情节,怎么也想不起这个人物。
小虹道:“就是相国七叔父的夫人。”
原来是亲戚。
谢檀用绢帕印了印嘴角,“既然是一家人,就快请进来吧。”
她正想找个渠道多了解一下反派的家庭情况。
小虹迟疑了一下,去把兵曹掾史夫人请了进来。
这七叔母身形瘦削,生着一对吊角眼,一进来就上前热络地拉起谢檀的手,道:“三郎也真是的,偏要把这么美的新妇藏起来,不让大家见见!”
谢檀也起身见礼,彼此客套一番。
七叔母道:“三郎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你既过了门,我这个做长辈的便有些体己话要交代与你听。”她将小虹等人摒退了下去,只留了她自己带来的一个侍婢在旁。
谢檀直了直身,准备洗耳恭听顾仲遥的八卦。
谁知,被七叔母留下的那个侍婢,突然猛不丁的朝谢檀扑了过来。
“阿檀,我苦命的妹妹,阿姊可担心死你了!”
谢檀被吓得弹了起来,“你谁啊?”
“我是你二姊谢杏啊!”
谢杏掏出手帕,捂在脸上哽咽道:“说起来,自我出嫁后,你我姊妹二人也有快三年未曾见过面了,上回见面,你才十三岁,还是个半大的孩子……昨个儿你出嫁,我心里就一直记挂着!可顾相办这场婚事又没请宾客,我也不敢腆着脸自己跑过来,今日一大早,便托着姨母的情面,赶过来看你……”
她哭哭啼啼地又絮叨了半天,谢檀终于慢慢地琢磨过来了。
这位叫谢杏的,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姐姐,几年前就已经嫁了人,因此逃脱了抄家的厄运。谢杏有个远房姨母,恰好是顾仲遥七叔父的夫人,她借着这层关系,求着一大早进了顾府内宅,来见谢檀。
谢杏擦了擦眼泪,转身对七叔母告了个罪,“外甥女有些话想私下与妹妹说,还望姨母莫怪!”
作为助攻的七叔母很识趣,“你们自去聊吧。”
谢杏遂拉着谢檀,进到内室,坐到了榻上,问道:“顾相他,对你可好?”
谢檀面对亲姐,决定继续走剧本人设,无助地低垂了眼帘,低声道:“他昨夜……没洞房就走了。”
谢杏叹了口气,“这也难怪。从前父亲在朝廷政事上,确实得罪他不少,如今他大权在握,难免想要报复。”
顿了顿,又叹了口气,落泪道:“眼下父亲兄弟都在大狱候斩,母亲姊妹们也要被发卖为奴,你我虽然逃过一劫,又于心何安?我真是恨不得此时能同他们一道受罪!”
谢檀对于系统硬塞的炮灰家人确实没什么感情,只垂着头,配合着也伤感地叹道:“是啊,我也是。”
谢杏闻言抬起眼,环顾左右,凑近谢檀,将声音压得极低,
“我其实,倒是有个办法,能救族人性命。”
谢檀抬头,“什么办法?”
谢杏轻声道:“我夫君私下会见过沐太尉和安西王,说那二位愿意联本上奏、集合百官之力,弹劾顾仲遥,逼他放过谢氏族人。”
谢檀终于听到两个相对熟悉的人名。
沐太尉,就是原书女主的父亲,姓沐名显,此时官封太尉。而安西王就是她需要攻略的对象,男配赵子偃。这两个人,都算是顾仲遥的对头。
“那不是正好?” 谢檀对谢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