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青接了陈嘉树的电话,总觉得他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冬青:你怎么啦?心情不好嘛?
陈嘉树:没有,昨天晚上的消息,忘记回你了,现在才想起来。
冬青:多大点事,摸摸。
她发过去猫咪摸头的表情。
冬青:回家的感觉很好……我觉得我在北京积累的负能量一下子全清空了。
陈嘉树怔了怔,打字:是的,我也想回家了。
冬青一笑,回:你就梦里想吧。
次日,冬青和正在备考的冯落落见了一面,地点在某书店,冯落落坐在自习区看书,冬青陪着她。
冯落落:“你可以呀,刚刚毕业几个月,就当上建筑师了。”
冬青解释:“还是画图民工,比助理建筑师好一点点而已。”
真正做出自己的建筑,当主创决策者,起码要在专业内混够五六年,她只不过是刚刚摸到门槛……
“你复习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吗?”
冯落落挠挠头:“英语太烦了,我都快忘光了。”
“贵在坚持,你每天背背单词,每周固定时间做题目,总结套路,英语并不太难。”
说了一会,冯落落专注地做题目,冬青也就不打扰她,自己看书,梳理提纲了——她的公众号结束了文艺复兴的专题之后,她在准备把后来的古典主义、新古典主义这两个时期也串起来,做一个“复古”的专题推文。
一坐就坐到了中午。
冯落落先坐不住了:“冬青,你好认真。我复习要是每天都跟今天一样就好了,你都不知道……我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好容易分心。”
“慢慢来,养成投入的习惯,就好了。”
“你们学霸都这样。”
冬青笑,她学霸?她什么时候学霸了?若最巅峰时期就是初中,至今已经有十年了,高中的她学习状态一塌糊涂。
她淡淡:“我可不是学霸。”
冯落落:“你跟陈嘉树说去,你在我这儿就是学霸。”
冬青干咳了一下。
“你还不好意思了?”
“没,没有。”
冯落落长吁一口气:“真羡慕你们这些聪明的人,我脑子就不太够用。”
“落落,其实成功的人大多还是努力的人,勤奋的人,坚持的人,聪明只占有很小一分比例。”冬青放下了笔,“我们应该养成良好的习惯,不要拖延症、不要懒惰、不要一知半解,肯钻研,最后一定会取得不错的结果。”
冯落落撇撇嘴:“啧,看你说的一套一套,我发现你很适合当励志讲师哎。”
“……”冬青发现自己确实话多了,“我也是从自身总结的经验。”
“害,我夸你呢,没损你。”落落笑笑,“真好呀……近朱者赤,你现在的状态真让我羡慕。”
冬青也笑了。
陈嘉树给她的影响有这么明显吗?她以为只有她自己感觉到了自身心态和处事的变化。
“好啦,不说了,吃饭去,下午继续学。”冬青还没想明白,落落就拉着她去吃螺蛳粉了。
一下午她们都在书店度过,一转眼,日落西山。二人背着包坐公交回家去,刚刚到厂门口,她两个的家在相反的方向,遂就此告别。
晚上,明明只有他们母女两个人在家,妈妈又张罗了一桌好菜,像是下定决心要把冬青当小猪仔养。
冬母:“去北京天天吃外卖吧,在家还不多吃点。”
冬青:“妈,我是真吃不下了。”
家里的饭菜好吃是好吃,但是吃多了胃也受不了。冬母不再逼她,晚饭后女儿二人一起洗碗,叙话,八点档开始之后,冬母守在电视机前追剧,冬青回到卧室,开始她的推文排版。
她做了半个钟头,心里总怪怪的。
这时冬母敲门进来:“青青,吃西瓜。”
冬青把手机扣过去,接住果盘,笑了笑:“谢谢妈。”
冬母瞥了眼她的手机,笑了笑:“明天在家最后一天了吧?”
冬青塞了一口西瓜,只点头不说话。冬母坐在了床边:“青青,你看,你一个女孩子一直在外地也不安稳,终归还是要回老家结婚买房子的。”
“妈……”
“青青,你明天去见一下相亲对象,人挺好的。”
“我不去,”冬青噘嘴,把果盘往前一推,“我不相亲,我不结婚,我不在老家买房。”
“你这孩子,怎么不知道大人对你好呢?”
冬青:“妈,我都多大,我刚找到好一点的岗位,你又对我说这种丧气话?我是女孩子怎么,女孩子就不能有自己的事业,一定要早早结婚相夫教子吗?”
冬母以退为进:“我都答应人家了,你怎么让妈妈去说。”
冬青急了:“那您也没问我过意见呀,万一……万一我有男朋友了呢?”说着,她的话渐渐没了底气……完了,快露馅了……
“你谈朋友了?”冬母一愣,“北京的?你要嫁到外地?”
冬青打马虎眼:“哎呦,妈您别问了,我自己的事情我心里清楚呢。”
冬青感觉她不能再很妈妈聊下去了,言多必失,再被妈妈盘问下去,她迟早要把感情生活全暴露了。她站起来,慢慢哄妈妈出去:“别问了,我要忙我工作了,明天不去相亲呀!”
好说歹说之下,冬青终于把冬母送了出去。
她刚戴上耳机,准备挑选网页的bgm,桌子上的手机嗡嗡了两声。
陈嘉树:你下楼来。
冬青立马站起来跑到窗台边,年久失修的路灯发出微弱迷蒙的光线,一个颀长的人在灯下,散漫的灯光把他的影子揉乱一团。
冬青的心也被揉乱成了一团,下一刻就要炸开。
她随便拿了本书,冲下楼去。
冬母:“这么晚了,你去哪呀。”
“给冯落落送参考书!马上回!”
冬青家在四楼,老小区,没电梯,楼层间的声控灯时有不灵,她跌跌撞撞往下跑。
她的魂快要飞出天际了。
她跑到一楼楼道口,半明半暗里,陈嘉树居然就在此伫立,影影绰绰。
“你怎么回来了?”冬青走到他面前,大口大口喘着气,一把抓住他的双手,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陈嘉树一言不发地看着她,黏糊糊的夏天,她的额头上出了一层细汗,她的眼睛也湿漉漉的,那双眼像受惊的小鹿。
下一刻,他反客为主,把她摁在了墙边。
一楼的声控灯在一派安静里熄了,唯有他的一双眼散发着流光。
现在才八点多钟,不晚,男女老少散步回家,正三三两两经过楼栋前的那条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