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9 章(1 / 2)

纪家老太太一辈子都只是个平民百姓,纵然是嫁入纪家之后锦衣玉食,但骨子里仍是个平民,又是身为女子,充其量当年管家之时会和淮安地区的官宦人家的夫人走动些许,不论是心胸还是眼界都着实狭窄,她不是没看到段铭承身上的金龙袍服,但她却不知道这件袍服的制式和绣纹代表什么,否则她也不会还有胆子想要继续上前了。

直到此刻听见拖着自己不撒手的这个丫头口中说出见驾两字,这才心中猛地一愣,顿住动作的同时,还尤有几分不信,不禁转头去看被拦在外围的纪正则。

纪家老太太无知,纪正则却不无知,何况靖王殿下他又不是没见过。

早在段铭承呵斥现身的时候,纪正则心中就是一沉——怎么又是靖王?

然而想归想,心中也明白这是皇权在上,原本只是做个样子的身子猛然之间就僵硬了起来。

纪老太太回头张望的时候,只能看见自己儿子和儿媳跪在地上大气儿都不敢喘。

纪老太太怔住一瞬,不情不愿的扶着拐杖也跪了下去,曼芸见她老实了,总算松了口气,几步赶到纪清歌身边:“姑娘,您无事么?”

段铭承在给纪清歌解围的同时就托着她的手肘将她带到一旁,纪家从主子到奴才都跪了,他也权做不见,只觉得手中扶住的手臂隔着薄薄的衣袖入手没什么温度,顿时就皱了眉,拉过她右手,不由分说的挽开一截袖口,只一眼,段铭承就沉了脸。

——皓白如玉的手腕上,几个清晰的指印赫然在目。

纪老太太生怕自己一个放松就叫纪清歌挣脱躲避不见,恨不得使出全身力气来攥着不放,纪清歌手腕本就纤细,用力抓握过后留下的红色印记整整环了手腕一周,数个指印叠加着一直延伸到衣袖内,此处到底是大庭广众,段铭承不好继续撸她袖子,但只看她由于气怒隐忍的关系双手冰冷一片,双唇紧抿,脸上也白白的,明显是气狠了的模样。段铭承心中怒意升腾,纪家是平民,围观的官员和家小执见之礼可以不必跪,商贾见驾亲王却是必须要跪的,眼光扫过跪伏的纪家人,只冷笑一声:“见驾就要有个见驾的模样,给本王跪规矩点!”

一语落地,在场之人心里都是一凛——靖王动了怒。

就不说纪家人头皮发麻,就连围观的人也鸦雀无声,再没人敢再胡乱指指点点。

纪家人从上到下跪了一地,曼朱这小丫头也终于能挣脱了孙妈妈,提着裙子一溜烟跑得没了影。

段铭承皱眉看着纪清歌腕子上的印子,先吩咐曼芸:“去拧个湿手帕来给你家姑娘冷敷。”又对纪清歌道:“可还伤到哪里?”

纪清歌直到此时,才终于透出口气来,适才那样的境地,她要说不生气那是假的,可就是再生气,她也知道,她除非愿意甘冒大不讳对自己祖母动手,否则她就无力施为。

这种有心无力受人胁迫的滋味一再的撩动她的怒火,她却只能拼命忍耐,如果不是段铭承来的及时,她都不知道自己还能维持冷静到几时。

如今脱了困,也才觉得双手气得发冷,倒是衬出段铭承的手掌温度愈加灼热。

纪清歌心中一突,有些慌乱的抽出手:“我没事。”

——这都被人给欺负到头上了,还说没事!段铭承心中火气因为她生疏躲避的举动更盛一层。

只是现在终究不是和她计较远近亲疏的时候,段铭承按耐住一肚子的火气,想先让她上马车暂避一下,毕竟要和纪家对峙的话,她不出面才对她最有利。

谁知纪清歌却摇了头:“段……王爷,我不要紧。”

……就凭她姓纪,她也不能一味躲在别人身后,不论是靖王,还是卫家,她于情于理都不应该自己缩起来任由别人去替她面对。

听到这丫头口中连称呼都疏远了,段铭承恨得咬牙低语:“纪清歌——”

听出了他的气恼,纪清歌垂头避开他的目光,段铭承气得额角直跳,咬着后槽牙扶住她的手肘,让她退后几步,坐在了卫家马车的踏板上,这才说道:“你不回避便由你,只是此事交由卫家出面即可,你安心坐着,不必动气,万事有我,可知道了?”

其他的事情……以后再和她算账。

见纪清歌老老实实的嗯了一声,段铭承这才转身,目光扫过跪在地上的纪家人的时候,眼底重新笼罩了森寒。

纪正则心中叫苦,没人比他更清楚这个靖王是有多么的不好相与,两次驾临淮安的时候都让他吃足了苦头,此刻和贾秋月两人并肩跪在地上,并不敢开口。

但纪老太太却仍有几分看不清事态。

她入主纪家多年,也就年轻做媳妇的时候还尚需要和官宦家眷走动的时候赔赔笑脸,但纪家在江淮地区足可算是一霸,虽是商贾,但江淮地区的官员一则是打点得足,二则也是要给这个首富一个颜面,她虽说要斟酌着待人接物,却真没受过什么委屈。

而后给儿子娶了填房贾秋月,她就成了老夫人,更是高枕无忧,一个后宅女子,不缺金银,不缺儿女侍奉,妇道人家见识短浅,锦绣窝里养了几十年,身边环绕的不是丫鬟仆婢,就是儿孙小辈,她早就不记得上一次她跪人是什么时候了,此刻才跪了一刻,双膝已然酸疼,略一犹豫,只仗着她自己年事已高,颤巍巍的开口道:“王……王爷,那是老身的孙女儿,老身……”

纪老太太这一句话刚出口,纪正则心中就知道要遭,果然,她还没说完,头顶就传来段铭承冰冷的话音:“本王驾前,谁准你擅自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