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加里指了指自己的嘴,笑着贴过来。
卫明晅正要往里间去,便问道:“有话?”
王加里颔首。
卫明晅笑道:“说吧。”
王加里得了自由,笑得是我是欢畅,忙道:“陛下,陛下不要人伺候么?今日有炭火烤的鹿肉,是前几日里在围场猎的,烤的喷香流油,皇上若嫌滋腻,就用些凌霜粳米粥,甘甜润燥,合适秋日里进补,在火上足足炖了两个时辰呢,还有这个八珍鸭桂汤,最是清火补肺,奴才先盛碗给您。”
卫明晅皱着眉呵斥,“滚出去。”
王加里求道:“皇上,奴才不废话了,您就留下我,好伺候您跟贺兰大人用膳。”
卫明晅冷然道:“再不出去,朕就割了你的舌头。”
王加里眼见卫明晅动了真怒,忙即掩上唇,悄悄地退了出去。
卫明晅放缓了脚步,慢慢踱至榻前,掀开帘子,低头看时,却见贺兰松早已醒了,正躺在那里,半眯着眼睛冲着他笑。
卫明晅整颗心都软了,他在榻边坐了,笑着去摸贺兰松的前额,“我吵醒你了?”
贺兰松额上清凉,早已没了热意,他抓住了卫明晅的手,“不是你吵醒的,也不是那个爱说笑的公公。”
卫明晅一怔,面上带着忧色,“瑾言,你莫要乱想,朕只说你是救驾有功,因此留在临霜殿养伤。”
贺兰松眸中澄澈,如雨后晴空,他不接此言,却问道:“陛下怕么?”
卫明晅一时未听懂,顺着他的话道:“怕什么?”
贺兰松望向虚空,“怕谏臣议论,怕两宫伤怀,怕万世骂名。”
卫明晅抿紧了唇,终是如实答道:“怕。”
贺兰松黯然,他自然知道他怕,自即位起,卫明晅便要做旷世明君,他夙兴夜寐、不耽喜乐、日理万机,一直做的很好,却偏偏遇上了自己这个劫数。
龙阳之好,宠幸奸佞,将是他金碧宝座上不能抹去的污秽。
卫明晅在贺兰松额上弹了弹,“等你伤好了,我要好好治治你这多思多虑的臭毛病。”
贺兰松捂着痛处,清润的眸子里满是不解,“动手动脚,成何体统。话不是皇上自己说的么。”
卫明晅将人揽在怀里,哼道:“不知昨夜是谁攀着朕不松手呢。瑾言,我的话让你吃心了?朕又不是圣人,自然也会怕。你想那些谏议大夫们在朝堂上哭天抢地撞柱子,能不让人怕么。但怕归怕,事总要做的,如你所说,我最怕的,还是没有你。只要你安安分分的,朕就什么都不怕。”
贺兰松忍着胸上的疼吸了口冷气,揪着卫明晅袖口上的一条龙,“皇上是要我像后宫里那些娘娘般,不争不吵的过日子?”
卫明晅一僵,拽回了自己衣袖,冷冷的看向贺兰松,闷着声道:“贺兰松,你不戳朕的心窝子,便不舒坦,是不是?”
贺兰松自知失言,低了头不说话。
卫明晅浑身皆带着冷意,“怎么,现下又没话了?”
贺兰松发了狠,强撑着坐起来,直疼的他眉头紧皱,卫明晅一阵心疼,却到底没去扶他,反而向后坐了坐,只默默地看着他,不发一言。
贺兰松坐稳了,试着再想站起,却是万万不能了,他喘了几口粗气,方道:“臣失言了,臣不过一个粗鲁男子,自然及不上娘娘们天姿国色,更不能给皇上绵延后嗣,如何敢与娘娘们相比。皇上不是说要把我送到敬事房么,如今想来,也没什么不好的,入了内廷,便能日日伴君。”
卫明晅直气的的哆嗦,他以前怎么不知道眼前人如此会拱火呢,“贺兰松,你是要气死我。”
贺兰松拧着眉道:“不知臣哪句话说的不妥?”
卫明晅一团气窝在心中,直闷得要炸了般,但眼前人却偏又动不得,他怒极反笑,抬首便握住了贺兰松下颌,沉声道:“瑾言,好好说话。”
贺兰松吃痛,反而抬起了眉锋,那似清泉的眸子里却蕴满了火焰,熊熊烧着,倔着不肯认输。
卫明晅的气焰却立时灭了个干净,他松了手,噗嗤笑出声来。
贺兰松满腔火气落了个空,激的眼尾通红,涩然道:“笑什么?”
卫明晅摊手,“是我说错了话总行了罢,果然不是我吵醒的你,是晨间苏贵妃来,扰了你的清梦?”
贺兰松被说中了心事,侧过了脸,支吾不语。
卫明晅便知道自己猜中了,反而不去提话茬,只捏着贺兰松的下巴瞧,“捏红了,疼不疼?”
贺兰松伸手打开了,“明知道疼还捏。”
“我错了。”卫明晅摸着略红的手背,“你看,你也打回来了。”
贺兰松咬着牙盘上腿,他不想再多言此事,便道:“我饿了。”
“祖宗哎,正是喊你去用膳呢,有鸭子汤,补血养肺的。”卫明晅打横抱起贺兰松,“安生坐着,送你去喝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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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明晅:呀,看着温温和和的,怎么还会骂人打人。
贺兰松:其实我很硬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