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明晅先是一愕,随即又道:“若是你喜欢,也无不可。”
贺兰松怔在当地,脸色都变了,呐呐的说不出话来。
卫明晅轻笑,他心中有家国万民,有两宫太后,自然也有瑾言,床上的事不是不在意,不过当真不值得为这些琐碎烦事让他难过。
良久贺兰松方道:“陛下对自己也是这般心狠,臣自愧弗如。”
“快些滚吧,别说废话了。”
谢恩之后,贺兰松第二日便去了翰林院,并未听话在家老实安养。
翰林院是清贵之地,历朝大儒和权臣将相皆出于此。
贺兰松文学之才声动京城,父亲又是当朝首辅,此番更是在木兰围场舍身护驾,因此入了翰林院便是六品侍讲,在侍诏厅当值,日常修书撰史、草拟诏书、稽查官学,诸事琐碎繁杂,往往忙碌至深夜。但这是贺兰松志趣所在,倒也是乐在其中。
卫明晅着人去翰林院打探了一番,知贺兰松如此拼命,便心生不虞,却又不能明旨叫他渎职,只有暗自心疼。
这一日,虽已日暮,贺兰松却仍在稽查旧书,手边尚放着待誊抄的圣旨和奏章,恒光帝从前不爱亲自写圣旨,近几日诏文却往往是翰林院先草拟了,送将上去交由卫明晅过目,无论多晚,带着当朝皇帝新鲜墨迹的圣旨总会再发回来,由诸学士们重新誊写。
贺兰松在灯下摸着卫明晅的字迹,唇角露出会心之笑,那端方周正的字里行间,虽是冰冷的朝堂之辞,他却总能读出温暖炽烈的情意来。卫明晅自幼跟随名家习字,无奈天分有限,远不如侍读的贺兰松,他倒也不在意,只把笔墨往端正了处练。字看起来是舒坦,写起来却最是麻烦,但凡有半点不慎,便煞是难看。
贺兰松看着那衡字上略略斜着的一勾,猜想着是什么动了卫明晅的心思,让他心神不属,下笔有误。
那满纸的字,就是他送上来的心。
正自看着,忽听外间一声喊,说是有圣旨传来,贺兰松懒待动弹,每日里望着不知送多少圣旨,他并未放在心上,不一时,却见掌院学士化云臣跑进来道:“瑾言,快出来接旨。”
贺兰松这才知道,是恒光帝有旨意给翰林院,他将圣旨放好,略收拾了官服,便赶往前院去接旨。
院里翰林院诸人皆在侯旨,传旨太监和化云臣客套了几句,待摆好香案,便端出圣旨来宣,“奉旨,翰林院诸卿辛劳,赐御菜八品,蜜饯膳粥八品,以飨诸臣。”
化云臣领旨谢恩,便有内侍捧着数个硕大的竹篾漆描金三撞八棱提盒进来,非是年节,皇帝无缘无故赐菜,众人皆是不解,不过这是无上荣宠,当下众人皆是欢天喜地的。
贺兰松正要随着众人入内,却被传旨太监叫住了,“贺兰大人,请留步。”
贺兰松茫然回首。
传旨太监笑着递上一个青花冰梅山水纹食盒,“这是皇上特意嘱咐给您的。”
贺兰松不敢怠慢,忙跪下双手接了。
传旨太监道:“皇上言道,贺兰松内伤未愈,须当谨慎用功,赏赐诸菜油腻,不许擅用。”
贺兰松只觉脸上烘热,不知卫明晅今日为何要闹出这么大的阵仗,当着翰林院诸人给他这份颜面,此时不及多想,忙跪下磕头道:“谢圣上体恤。”
传旨太监扶起贺兰松,笑道:“大人趁热用。”
待将传旨太监送出翰林院,众人便捧着菜品回了内院,早有人对着贺兰松手上的食盒打量,有爱滋事瞧热闹的便酸溜溜的问道:“瑾言,圣上单独赐了你什么?”
“就是,也让我们开开眼。”
贺兰松心中闪过烦躁厌恶,自古文人相轻,翰林院诸人前途不可限量,但朝堂不过一间,往日私下里便常有明争暗斗、一争长短之事,仗着门楣家世和龌龊手段厮杀出一条通往光明朝堂的血路,更多的学士们却被踩在了脚底,做了他人的垫脚石。他暗自叹息,面上却不露分毫,笑道:“谢大人言重了。”
便有人要来掀食盒盖子,却被化云臣喝止了,道:“圣上赏赐,如何敢擅动。”
堂中唤作卞稗的笔帖式,向来瞧不上贺兰松,此时便道:“这么独一份的赏赐,连华大人都没有,看来贺兰侍讲是要随父入内阁了,到时可莫要忘了提点咱们一二。”
这是诛心之言,果然化云臣先黑了脸,喝道:“小心慎言。”
卞稗拱手道:“是,属下是替大人抱不平呢。”
化云臣道:“圣上赐菜,还堵不住你们的嘴。”
贺兰松心中好笑,他双手掀起食盒盖,笑道:“圣上御赐,当和诸位共享才是,请”他说到这里,却突然顿住了,笑意凝在唇边,盯着食盒,久久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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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猜猜皇帝赏的是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