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千凉想了无数种可能，千金一掷的醉仙楼，美女如云的勾栏院……却唯独没想过，沈言璟会将她带到巷子里卖皮蛋豆腐的小摊儿处。

以他的身份，吃什么用什么都要层层审核，生怕有人毒害似的，怎么会来吃这种街边小吃？这有点儿不符合陆千凉的想象。

老伯正擦着桌子，看二人前来，先是对她呵呵一笑，径自迎上了沈言璟道：“小言啊，有日子没来了哦。”他瞟了一眼陆千凉，又道：“什么时候娶亲啊？”

陆千凉眼睛掉到了地板上……这老伯与沈言璟，似是很熟啊。

只见沈言璟似是回了自己家一般的，也不客气，接过了老伯手上托着的抹布将邻近的桌子揩一揩，又直起腰道：“大伯，我早晨还什么都没吃呢，这不来蹭饭了。”

“哎，好好好。”老伯笑着走到灶台旁，从一旁的小锅中舀了两碗皮蛋粥出来，又配上了一盘熏肉，两碟小菜端过来：“先喝些粥垫一垫，过一会儿会送信豆腐过来，大伯给你做新的。”

沈言璟伸手抓了筷子递给他一双，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陆千凉感觉自己有点儿缺氧，她来京城五年，在这家铺子吃了四年的皮蛋豆腐，怎的都不知道这家还有皮蛋粥啊。

细碎的皮蛋与肉丝掺杂在粥中，透着丝丝咸味。沈言璟执着瓷勺饮粥，见她不动，似是以为她看不上这等小摊子的吃食，对她道：“别瞧这家铺子小，做出来的皮蛋豆腐和皮蛋粥可是连醉仙楼都比不上，我从小吃到大的。”

“是啊，姑娘。”老伯比了下腰的位置：“小言这么高的时候就来吃我做的皮蛋豆腐，吃了这么多年，就跟我的亲孙子一样呢。他现在也二十来岁的人了，一直拖着不成亲，家中人也不知道着紧……哎。”

陆千凉紧忙舀了粥送进口中，绵软的白米入口绵柔，口齿留香。滑嫩的皮蛋还带着雨后腌制的泥土清香……

“怎么样？”沈言璟问到。

陆千凉点头：“好吃！”

老伯亦笑，端了粥锅来给二人添粥，一边儿添一边儿笑道：“喜欢就好，喜欢以后就常来，一起来啊，大伯给你们做好吃的。”

陆千凉应声，低下头默默饮粥。

昔年，她也是这儿的常客，每逢闲时或是季平不在家时，便会来这儿吃一盘皮蛋豆腐。沈季平不喜欢这些市井里的东西，他出身贵族，举手投足皆生贵气，确实与这等平常的铺子不大相符。可陆千凉不一样，她就是山野里散养长大的姑娘，经得起摔打。沈季平不喜欢，她便也不强迫，自己偷偷地过了嘴瘾便偷偷地回去。有时回王府时路过阆苑会看到他坐在书房中批改公文，他也只是无奈的笑笑，不做计较。

可沈言璟也是出自富贵人家，说来，比沈季平的身份还要尊崇上三分。但他一身富贵的黑衫，坐在此处却并未叫她感觉到有什么不妥。

陆千凉刮了刮粥碗里的米粒，见巷子口处送豆腐的独轮车已经驶进来，以手肘撞了撞沈言璟道：“真没想到，你还会吃这些东西。”

沈言璟桃花眼一眯：“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言罢，他便要起身。

他粥碗中的白粥还剩下一半，陆千凉赶紧伸手拉了他一把：“喂，老伯的东西不吃完他会伤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