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手针法下来,天色已经大亮,粗使的丫鬟也已经起身烧水,陆千凉收针,洗了块毛巾给他擦汗。沈言璟活动了一下手指,起身整理衣裳,坐到桌前默默喝下了一大杯水。
隔夜的茶水不仅口感发涩,喝的久了,亦是对身体不好。她抱了茶壶:“我去唤侍女换壶茶过来,王爷先歇一歇吧。”
“本王是翻墙进来的,千小姐此时不怕被人发现了?”他道。
陆千凉想了想,放下茶壶道:“那王爷少饮一些。”
沈言璟直接将她当了透明人,一杯一杯的茶水灌进去,又化作汗水流了出来。直到一整壶下去,他的脸色却越来越白。
“王爷,您可是哪里不舒服?”她伸出手去,探他的额头。白皙的前额冷汗涔涔,凉薄的唇抿成一条缝,颜色淡的似是与苍白的面皮同色。
沈言璟伸手捉了她的手拿开,也不说话,起身合衣躺在了床榻之上。他并未闭眼,明亮的眸子盯着天花板望着,却空的像是什么也没看到。
半晌,她出声道:“你几时去医馆?”
陆千凉望了望天色,答道:“还要一个时辰,王爷可以再多躺一会儿。”
“来陪我。”他道。陆千凉不动,他缓缓别过头,向她伸出手:“千凉,过来陪我躺一躺,就像上次那样。我保证,什么都不做。”
那骄矜的人,人前人后自称本王,何时这般无助过?
陆千凉到底没办法置之不理,说来,他心口上的剑伤与她脱不了干系。她起身走到他床边,俯身坐下将手放在他的掌中:“千凉在此坐一坐便好,王爷……”
手臂被人大力一扯,紧接着身子便坠入到一个微凉的怀抱之中。他紧紧的搂着她,凉薄的唇角贴在她的额上:“别说话。”
陆千凉推他的手停在他的胸口前,最终缓缓地垂了下来。
她不喜欢外人的触碰,除却沈季平,从未与谁挨得这么近过。可现在身边的少年,却让她讨厌不起来。陆千凉枕着他的肩头,乖顺的垂下眼,安静的不再说话了。
“千凉,你觉得,本王如何?”他问。
陆千凉不知他指的是哪一方面,便选了个不得罪人的方法:“王爷位高权重,样貌更是万里挑一,自然是再好不过。”
他握着她的手,隔着布料按在了自己的心口上:“可是,她想杀我。”
那语声,不再是他以往说话的轻佻。身边的人,像是一个迷了路的孩子,连语声都带着委屈:“千凉,本王一定是糟透了,连我的师姐都想杀我。我那天只是想给她刺一剑出气,从此两不相欠。你说,她为什么想杀我呢?”
她也不知道,那剑刃上是淬了毒的啊。陆千凉摇头:“可能她也不知道,可能她并不想杀你,剑上的毒只是意外。可能……”
“她本就是用毒高手,岂会不知自己的兵器上有毒无毒?更何况,她的剑从不让外人接手……”沈言璟放开她的手,以黑色的衣袖遮住眼睛:“我从未想过,要杀她啊。纵使是我与沈季平不合,纵使是我处处与她作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