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寒冷裹着他重病的身子,叫深冬白雪之时都能一件单衣外出而行的沈言璟打了个哆嗦。天色缓缓亮起来,打在窗棂上,给人一种恍若经年的疲倦感。
沈言璟想,自己或许深得有些喜欢上她了。
一样的性子,一样的眼神,一样的骄傲。她会的武功她也会,她会的医术,她更胜之。有的时候,他甚至会分不清她是千凉还是宁王妃。
沈言璟笑,笑自己痴愚。他爱上了这个世界上最不能爱的人,他的师姐宁王妃,沈季平的妻。
有时他会想,自己是怎样爱上她的呢?那个脾气不好,生的不算世间绝色,性子也不算温柔的姑娘。明明喜欢却不能宣之于口,他总是想离她近一点,同她好好说上几句话,可最后却变成了剑拔弩张的形势。每到这个时候,沈季平都会来劝架,然后那个姑娘便会恶狠狠地瞪她几眼,转身随沈季平离去。
他有无数的手段去哄骗那些小姑娘,整个京城之中,属他沈言璟最是风流。可他却总是学不会与她相处。两个强势的人,都不愿让步,都不愿低头。
她嫁给沈季平,他去抢亲,最后却是一剑挑落了她的盖头扬长而去。她孕吐难受,食不甘味。他背着沈季平偷偷地给她送一筐桃子,翻墙而过却被沈季平抓了个正着,叫她落了难堪。甚至是最后病时,他去看她,却给她落了不好的名声。
那个人啊,就像是无色无味的鸩毒,渗进骨子里,就算是身死也无法忘怀。
“咳咳……”沈言璟扶着床头,撕心裂肺的咳起来。太阳已经跃上墙头,洒扫的丫鬟也开始活动,清扫着这个冷清的毫无人气的院子。
在几日前,这个院子还不是这样的。
孤独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为磨人的东西,一直是一个人并不觉得难忍,可若是某一天,有一个喧闹且不省心的人恣意的闯进这个安静的世界,那这一切都不一样了。
沈言璟突然想起了陆千凉,宁王府的初见,他一眼望进了那双眸子,同师姐一样的眸子。她啊,从来都是喧闹的,能将整个千府搅得鸡飞狗跳。似乎是在她进了宫的那天开始吧,原本死一般的宁王寝宫变得不那么冰冷了。
她靠在软榻上痞痞的唤他宫中宫女为小美女的时候,她坐在院子里,一边儿看着闲书一边吃葡萄的时候。她学不会琴,一个人别过脸去赌气的时候。
沈言璟突然意识到,自从有了她在身边,他便不会时时想起那个折磨他的人了。如果说,那个人是鸩酒,她千凉便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解药。
京水无声无息的出现在床前,端上一杯温水。沈言璟接过,饮了一口下意识的问道:“千凉呢?”
京水面无表情的回答道:“千小姐清晨离开皇宫朝着午门去了,若算脚程,此时应该已经到达午门了。”
沈言璟执杯的手一顿,随即又想起,昨夜她已经向他辞行了。
“她走的时候可曾说什么?”沈言璟问道。
“不曾。”京水答,沈言璟闻言,眸子里的光缓缓地沉了下去。京水沉默了一阵,又道:“千小姐走时带走了王爷送的琴。”
“你说什么?”沈言璟起身的动作一急,扯到了前胸处的伤口,无力地倒回到床榻上,一阵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