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季平远远的望了望面色如常的陆千凉,眉头皱了又松松了又皱,直到沈言璟倾了半个身子挡在她面前才收了目光,侧身抬手比了个请的动作对幼帝道:“陛下请进屋说话。”
几人鱼贯入内,宁王将主位让与幼帝,自己坐在右侧下首的位置,而沈言璟二人坐在左侧下首的位置。侍女送上时鲜的瓜果与温茶,素手含香倒是温情。
沈言璟单手支颐,瞧了瞧茶杯的杯沿端起茶盏饮了一口,笑道:“宁王不好,千凉,大家也算是相识一场,你就替宁王瞧瞧吧。”
沈季平缓缓抬眼,杯盖划着茶水上的嫩叶:“不必了,王府的医者已经看过了,本王只是偶感风寒而已,修养几日便可,不劳齐王殿下担心。”
“本王担心是小的,陛下担心才是大的。今日陛下都已经亲自出宫探病了,宁王连这点儿面子都不给?”沈言璟高高挑起的眼角含着笑意,修长的手指指尖遥遥指了指沈季平:“你府上的比不上宫里的,宫里的比不上千凉,让她给你瞧瞧,到底是没坏处。”
沈季平终于将茶盏凑到了唇边饮了一口,半晌才道:“本王的身体,本王心里清楚。”
沈言璟还待接话,便见陆千凉起身,理了理衣袖行到沈季平的身边,下了他的茶杯:“王爷有头痛症,不适合饮用这种寒性的茶饮。”她招了招手唤了名侍女上来:“给你们主子换平日里饮的茶上来。”
只听“啪”的一声,宁王一手擎着的杯盖从手中滑落,落在地上摔得粉碎:“你怎知晓的?”
陆千凉又指了指一边的荷叶糕叫侍女端下去:“我不仅知晓王爷有头痛症,我还知晓王爷平日里饮什么茶呢,如何,王爷要不要听听?”
她站着,而他坐着。陆千凉的身量本就颇高,他需得微微仰起头才能望见他。而陆千凉微微垂头,便能看到他眼底的血丝与紧抿着的殷红的不自然的唇。
沈言璟抬手压下侍女端那叠荷叶糕的手,捏了捏眉心道:“自从内子小产后,整个宁王府都不再食用与荷叶有关的食物了,这碟只是葡萄糕而已。至于千小姐是怎样将宁王府调查的这般透彻的,本王倒是愿闻其详。”
陆千凉道:“王爷面色发白而唇色发红,可见现在是正在发烧无疑。比之成年男子,王爷的发色要浅些,额头比之面颊还要苍白些,可见是有常年头痛的疾病。”她指了指他的颈侧又道:“颈侧的青筋突出且明显,王爷这病症,至少有三年之久了,看这面相,应是用药物控制的很好吧。对了,王爷平日里饮用的可是渺泉茶?渺泉性温,若是配合些安神的香料同用,有助安眠,也能缓解王爷的头痛症。”
一段话分析的头头是道,侍立在外侧的诸位太医闻之也是连连点头,惊为天人。陆千凉拢了拢袖子,勾唇笑道:“王爷现在可愿意让千凉替您诊病了?”
沈季平并未抬头看她,只是伸过手去端起了桌边置着的新端上来的渺泉,半晌不语。
陆千凉知晓,沈季平不安的时候面上是从来不会露出来的,而他却有一个习惯,若是不安,身边有茶的时候便会端茶,身边若无茶便会捏袖。
而她,现在要的就是这样的一个机会。此时幼帝与沈言璟都在宁王府中,看二人没有走的意思,便免不得要谈论正事。离阳王朝女子不得干政,三人议政,她正好可以候在外室,假借游园一说搜遍整个宁王府。
二人平静的对视,一时间,竟谁都不堪让步。
沈言璟换了只手臂支颐,挑眉问道:“宁王这是信不过千凉?幼帝天花之时,是千小姐医好的,本王的心口绞痛之症,也是千小姐医好的。还是宁王殿下,有别的什么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