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千凉心知,沈言璟所坐的位子虽说至高无上,却也是刀头舔血的活计。每日生活在刀刃上,早已练就了宠辱不惊,泰山崩于面前而不动声色的气度。
可是今日,沈言璟的所作所为让她很不安。
须知穆王起兵造反那一次,沈言璟身陷牢狱,将贴身的京水都派出尚且不曾如此慌神。二人被困崖底再绝望,沈言璟也不曾如此凝重的思虑事情。此次的走尸之困,当真已经严重到了威胁离阳王朝国本的境界了么?
两纸信笺一道圣旨,竟真的像是在交代后事。给喻姑息的那一签信纸,到底有多重要,才能要他连盖三道印鉴证明身份,且让陆千城亲自去送?那圣旨里,到底写了什么?
天色已然大亮,陆千凉坐在马车之中,静静这望着洞开的午门。每日五更,朝中大臣会排好队列从午门进入参拜圣上当朝议事,议事罢又会从午门出打道回府。悠然的钟声响彻整个紫禁城,远远地,陆千凉便看到了沈言璟一身紫绶官服排众走出,丝毫不做流连。
陆千凉从马车上跳下来,臂弯上搭着一条墨色披风,远远地向他招招手。就在这时,同样是一身紫色蟒袍的宁王沈季平跟了上来,同沈言璟并肩而行。
她顿时眉心一跳,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将沈季平划分到毒蛇的一列了?
“千小姐,好久不见?”就在此时,身后一道傲慢的语声传来。那声音尾音微微挑起,若是忽略了那音色,倒是像极了沈言璟的语气。
陆千凉不用回头便知道是谁,更何况,她此时不能回头。一柄锋利的匕首比在她的后腰处,只消她稍微一动便能刺破她的肾脏,她可不是什么跟自己的身子过不去的人。
“离月姑娘,好久不见,近来可好?”陆千凉笑,隐在披风下的手指悄悄扣了个剑诀:“这午门可不是谁都能来的地方,离月小姐来此处等人?”
离月笑着同她并肩而立,二人离得几近,以至于隐去了她抵在她身后的那只手。离月一声娇笑,袅袅娜娜的行至她面前,直视着她的双眼:“我来等谁不重要,倒是千小姐,没同好看的师兄一起去吃炒螺狮?”
陆千凉也笑:“同谁吃不重要,重要的事怎会让师姐你撞见两次。”
“你少装神弄鬼!”离月低声怒喝道:“若不是沈言璟喜欢你,你是个什么东西?我告诉你,沈言璟只能是我的,打他主意的人,现在坟头上的草都长了一丈五了。”
陆千凉耸肩:“师姐还是同原来一样的患得患失啊,瞧师姐现在这失魂落魄的样子,用不用我教教你怎么留住男人的心?言璟他……”
“最好把嘴闭上,否则沈言璟也来不及救你了。”离月将刀子向前抵了抵,尖利的刀尖险些划破衣裳的布料:“沈季平不杀你,不代表我不敢杀你。想必你也猜到了,千小姐。宁王殿下是什么样的人你最清楚不过,他可不会像沈言璟一样傻到为了美人放弃江山。你与我之间,宁王会选谁,你还不清楚么?”
陆千凉面部表情的冷笑,然后怼回去:“我还真不清楚,毕竟我不是师姐,以一己之身清楚两位王爷,师妹当真是做不来啊。”
沈言璟与沈季平二人已经走进了,他俩惯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见了面和颜悦色的走在一起而后相互捅刀子是常事。
沈言璟偶一抬头,见到她二人站在一起,竟也有些诧异,随即又释然。他快步走来,面无表亲的牵起她的手问离月道:“你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