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陆千凉二人离开江南。江南知府亲自相送,一脸讨好的笑意不减,似是庆幸于终于将这尊活阎王请走了。
反正不急着赶路回京,二人索性雇了一辆马车慢悠悠的走。马车一出江南,陆千凉掀开车帘瞧了瞧驾车的马夫,突然扣住了沈言璟的手腕道:“我想求你件事。”
她很少这样郑重的说话,甚至从不求他什么事。沈言璟挑眼看了看她,笑开道:“说来听听。”
“想个办法软禁我父亲,切不可叫他与外界之人接触,更不能让他传出一点儿消息。至于千家的生意,就暂时交给我母亲吧。”陆千凉道:“这很重要,出不得一丁点儿的意外,所以我只能求你。”
沈言璟似是有点儿意外,这倒也不能怪他,他自幼学习的乃是诗书礼仪,成年后又接触的权谋之术,做什么事都是考虑到利益最大化。就如千氏,千氏主要经营生意,放在千和这个正经的生意人手里再合理不过,此时陆千凉说要将生意交给母亲软禁父亲,这在他的眼中是极为不合理的,也是极为不明智的。
“夫人的性格,并不适合行走生意场。”沈言璟道:“这样你也不在意?”
陆千凉斩钉截铁道:“我有我的理由,或许你不能明白,但我真的是想要护住千氏,也不想伤害你。至于母亲……千氏多年来积攒下来的钱财也足以她二老颐养天年了,世代大族树大招风,若能停留在这一世,也是好的。”
世间之人皆有私心,像是京水,一心护着沈言璟不受伤害。像是沈言璟,想要离阳王朝万事安泰,想要同她白衣偕老。而她,曾想父母百岁身体康健,想自己与所爱之人岁月静好。
然而,这小小的私心一旦得不到满足,便会变成大大的难过。她昔年真真切切的体会过了折剑山庄的衰败,千氏虽不是她真正的母家,待得久了也是有感情的。此时说叫千氏就此败落,心中还是有所不忍。
沈言璟一直目不转睛的望着她,好一阵,突然道:“千凉,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啊?没有啊。”陆千凉干脆道:“我有什么事好瞒着你的?”
沈言璟手指轻轻地敲打在矮桌上,意味深长的瞟她一眼,执壶倒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推到她面前:“真拿你没办法,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本王怎好拂了你的意?”
陆千凉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果然,沈言璟这人精明的很,想要糊弄过去还真不容易。
马车行的不快不慢,江南知府应为臣寻来的车夫倒也妥帖,一路上走来为二人寻的都是最好的酒馆客栈,显然是走惯了这条路的。
几日后,二人抵达金陵城。这一次,杜月娘难得没穿的花枝招展前来招待,沈言璟也懒得面对那些姑娘,索性挑了城中最好的客栈下榻。
在城中闲逛一番填饱了肚子,二人又在游船上听了几只曲子,觉得无味便上了客房准备休息。一路舟车劳顿返回京城,又得面对那些尔虞我诈是非对错,顿时不耐的很。
沈言璟躺在床榻外侧,一条腿平伸一条腿屈起,仔细翻看着京城中传来的线报。陆千凉长发垂散,坐在里侧捣弄着集市上买来的千机锁,却是无论如何也解不开。
她天生长了一双拿剑的手,这些精细的活儿却是做不来的。每一次在她认为找到了正确的解法时,却又发现自己一直较劲儿的那块木头不过是死木。原本便不剩下些许的耐心就此耗完,陆千凉愤愤,扬手就要将那千机锁丢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