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内真气的冲撞就好似病来如山倒般不给人一丝一毫的缓冲机会,饶是陆千凉抑制的及时,身子也多少有些不大听使唤。
与沈季平一起看完了陛下一大家子老婆孩子哭哭啼啼,天色早已经暗了下来。陛下见沈言璟醒过来甚是欢喜,甚至忘了就是陆千凉刺伤了沈言璟一事,从善如流的将这一页翻了过去。时值子时,宫中內侍为二人备轿,着人送二人回宁王府。
陆千凉疲累得很,从仁寿宫前往午门的一路上都摇摇晃晃的,肺腑之中翻江倒海,几欲作呕。她抓住了沈季平的手臂,小声道:“季平,你能不能背我出去?”
沈季平见她脸色着实是不好,紧忙矮身将她拦腰抱起。一侧提灯的侍女见之,紧忙低下头假作不见,继续提灯引路。
这一路像是过了十年那样漫长,她身上的春衫被冷汗一层层的打湿,黏在身上难受的很。沈季平一声声唤着她的名字,像是悠远深渊里唯一的那一点光明。也就是这一点光明,支撑着她不至于迷失自己沉睡过去。
昏昏沉沉的睡了一阵,在她的意识里只是睁眼闭眼的时间,轩窗外的天色已然渐渐明亮了起来。她微微动了动身子,骨节处似是多年未曾移动的轴承般晦涩难动,嘎嘣之响。
“阿凉……”身后,那人低低的唤了她一声。
沈季平的声音微带沙哑,似是一夜间熬干了所有的心血一般,连眼眶都漫上了层层叠叠的红血丝。他就这样一动不动的抱着她枯坐了一夜,一夜未曾阖眼。
陆千凉转身,将额头抵在他的胸口上,声音中带着掩饰不住的心疼:“对不起,季平,让你担心了。我没什么事,只是太累了,睡得久了一些而已。”
“所以呢?阿凉,你还要欺骗我多久?”沈季平伸手扣着她的后脑,将额头抵在她的发心上:“你知不知道,你的身体里有两股截然不同的劲气在冲撞,稍一不小心便会要了你的命的。就算是性命侥幸保住,你也会就此迷失自我,变成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活死人。你为何不同我说,你告诉我,我可以想办法帮助你啊。”
陆千凉抿紧了唇角摇头:“季平,我以为我可以的,我以为我压制的住不会失控,我只是高估了自己,你不要生气。”她道:“我不是故意让你担心的。”
温热的泪水晕湿了他青衫上胸口的位置,像是正在怒放的朵朵白梅。她死死地抱着他不撒手,沈季平也由得她抱,在她哭够了的时候将她拉起来,双手拇指揩净了她眼角的泪说:“所以千凉,以后不论是大事还是小事,你一定要告诉我,不要怕麻烦。不论什么时候你对我说,我都会很认真的去听的,你记住了么?”
他又道:“我再也不想经历第二次这样的害怕了,阿凉,我真的很害怕,怕你会就此一睡不醒,而我却对你的过去,对你的痛苦一无所知。”
陆千凉抓着他的袍服袖子胡乱抹眼睛,嘟囔着道:“呐,我都坦白。上个月我背着你偷偷喝了我爹半壶桂花酒,还有娘亲留给你的那半碗鸡汤,其实是被我喝了。我都坦白了,你不要生气了啊。”
沈季平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来。
他将她扶着坐稳,轻轻摸了摸她的侧脸,抿了一抹笑意:“好了,既然醒了便洗漱出来吃东西,我待会儿召一名太医出来给你瞧一瞧。若是太医说没事,下午我带你去逛集市。”
陆千凉兴致勃勃的坐起来:“逛集市?今日有集市么?”
“京城的集市是每一天都有的,你初来京城不知道,住的久了慢慢就习惯了。咱们俩成婚的东西还有很多没准备,我母妃不在,便得咱们两个自己解决了。”沈季平指尖轻轻撩了撩她的刘海儿,低下头去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吻:“下午一起去,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