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离阳王朝国土版图缓缓铺开,沈言璟手中墨笔蘸墨圈了沙溢城的位置,解释道:“以无终近些年来与离阳王朝湘南以西的政治贸易便不难看出,无终国所面临的最严峻的问题,依旧是粮食的稀缺与国土的拥挤。而我朝的御敌之策,恰好可以从这方面做文章。”
“皇叔之意是?”小皇帝面上一喜,忙站起身来问道。
话说一半,沈言璟却端起了架子。他将手中的毛笔放回到笔搁上,好整以暇的躬了躬身施礼道:“陛下这便是折煞臣了,先帝有旨,臣不得插手离阳王朝的军事,言及此处已是僭越,还请陛下体谅一下臣的拳拳忠心。”
在场诸大臣撇嘴的撇嘴,挠头的挠头。沈言璟这老狐狸,惯爱说好听的话哄小皇帝开心,认是个明眼人就听得出,沈言璟嘴上说的是不敢触及离阳王朝的军事大权,可字里字外就差言明了想要兵权了。齐王狡诈,身为皇叔却骄矜自傲,为一己私欲将心思打在了国家大事上,其心可诛!
陆千凉坐在一边可算是看明白了这些人的相处方式了,这就与魔鬼是地狱的代名词是同样的道理,沈言璟往昔或许是做了什么不该他这个身份做的事,从那以后朝中百官一听到沈言璟这三个字,脑海中的第一印象便是奸王佞臣,而沈言璟向来骄傲,不肯自辩。你说我是奸佞我就是奸佞好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即便是天下之人皆知我是奸佞,那你们也得安安分分的唤我一声殿下。
他身体里一日流着沈氏皇族的血,这朝中百官便一日不敢将他如何。世人毁誉,世人冷眼,又有什么关系,名声对于齐王殿下来说,不过是蝇头小利,蜗角功名而已。
书房中文臣武将皆面有怒色,怒视沈言璟的不臣之举,更有鸿儒当场恼怒的甩袖而骂。沈言璟却是乐得轻松,抱着手臂看着那些当朝鸿儒耍猴戏,还颇有些津津有味的意趣。
陆千凉可不想有朝一日,被人拿出去说时都是戳自己脊梁骨的话。她拍了拍袖子站起身来,伸手将自家夫君拎了下去……
“陛下,齐王并非居功自傲,而是碍于先帝栽培情面,不能违逆先帝的遗旨罢了。昔年先帝仁德,施恩于我夫。我夫口中不说,却是念念不敢忘却的。而今虽说有心报效离阳王朝,解其危难于水火之中,却感念先帝不敢忘其恩德。试问在场诸位大人,各位想知我夫心中计谋,若我夫当真言出违逆先帝遗旨,你们是不是就要倒打一耙,言我违逆圣旨,于先帝不敬了!”陆千凉一段话掷地有声,句句直言在场之人的心思,一时间竟是没有人能够反驳。
无声的沉默与承认又有何区别?陆千凉冷笑,犀利的目光从面前这些人的脸上层层刮了过去,在面对几名对沈言璟不敬的臣子时,益发的狠厉,像是能洞穿人的灵魂。
她自问自己不是个讲理的人,也自知自己其实是个及其护短儿之人。管他谁对谁错,自家夫君都已经受了欺负了,还去管那谁对谁错有什么建树?
若是她,便先同仇敌忾的将敌人打的满地找牙,在将自己啊那个不争气的拎回去跪搓衣板儿!
沈言璟受了气的小媳妇似的,袖手站在她的身后听训,一脸五好丈夫的模样,还面带欲言又止的无奈牵了牵她的袖子。这厮,平日里最会做戏,这会儿到时轮到他装可怜来了。
也就只有陆千凉发现,沈言璟那张人畜无害的面皮下,带着些许看热闹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