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言之隐?我看他是拥兵自重,意欲夺权!”小皇帝站起身来,在书房中转了两遭,一脚踢翻了书房中央的暖炉。燃着明火的火炭溅起,将龙袍灼出几个小洞来。
內侍总管忙扑上去,抱住了小皇帝的脚:“陛下,您就算是生气,又何必这样糟践自己呢?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陛下一道圣旨,就算他是皇叔,不也得乖乖的回京听旨?”
见小皇帝终于安静了下来,他便也放心了些,跪地道:“陛下不必太过担心,这朝堂上既然有奸佞之人,便一定会有忠义之士。是忠是奸,相信陛下的心中,自然会有明断。”
小皇帝沉默,奸臣众人,向来只是存于众人眼中的一抹掠影。至于内心里的是忠诚还是背叛,那便说不清了。
远在沙溢城的二人自然不知道朝堂上发生的这些血雨腥风,一座枯城,成就了千千万万的亡魂,也成就了沈言璟的冷血无情之名。
震天的喊杀声换不回下令之人的怜悯,待到一日撤军之后,无终国荒城,就此无一丝人烟,以至于方圆数十里的风雪之中,都夹杂着淡淡的血腥气。
再回沙溢城,所有人望着沈言璟的目光,都带着一丝恐惧和抵触,不复当初十里相迎的盛景。
沈言璟抱着羲和面无表情的走过人群,不解释一句。他向来如此,世间毁誉世人冷眼都与他无干,屠城便是屠城,难道他今日道貌岸然的解释的天花乱坠,便能掩盖掉他下令屠城之事么?
焦青染叹着气的回了府衙,不用明说也知他心里想的是什么。陆千凉抱着茶杯望着怯懦的焦家姐弟,以手肘撞了撞沈言璟,问道:“我怎么感觉,咱们两个一下子就被人冷落了呢?
沈言璟挑了挑眉,依旧教羲和写字:“你听说过老夫妻和驴子的故事么?”
老夫妻和驴,沈言璟陆千凉和良驹?虽然此刻陆千凉心里是这么想的,但为了在熙和面前保持住沈言璟严肃认真的形象,她只好将这句话咽尽了肚子里,摇了摇头。
“老两口牵着驴子去集市,有人看到,笑话老两口,有驴子不骑,真是脑子坏掉了。老爷爷便只好将老奶奶扶上了驴子。走了一段路程后,有听到有人道,自己不骑驴子却给女人骑驴子,真是脑子坏掉了。”沈言璟抬了抬眼:“接下来的故事,你知道了么?”
陆千凉嘴唇动了动,尚未开口,羲和摇了摇头。
既然已经开了话头,便不好在咽下去。沈言璟揉了揉羲和柔软的额发道:“后来,老爷爷自己骑上了驴子,叫老奶奶牵着驴走,过了不久,同样的质疑之声再一次传来。老爷爷便和老奶奶一起骑上了驴子,心里想着这样子应该不会有人嘲笑他二人了吧。”
羲和问道:“那这一次,众人是怎么说的?”
“两个人骑一头驴子,那驴子岂不是很可怜?”沈言璟道:“老两口闷闷不乐的走回家,没多久,老爷爷便病倒了。他直到死,都没有想到一个叫所有人都支持他的办法。”
“做的再好的皇帝,也不可能不收赋税,完全服务于民。众口难调,人言可畏,若是惧怕这俗世凡尘的悠悠众口,那怕是什么都做不成了。”沈言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