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马车内,车帘阻挡住了打在颊上的月光,掖在下巴下的锦被暖烘烘的,在这初春寒冷的夜晚之中,是她身边唯一的热源。
陆千凉悄无声息的拱了拱身子,用锦被将自己整个人裹了个严实,若是此时有人看她,定要以为她是一枚巨大的蚕茧。
也只有这样完全的包裹,才会让她感觉到安全。
习武之人皆耳聪目明,莫说是有人在耳边说话了,就算是一点点的风吹草动都会让她醒过来。
而高九歌的一番话,她自然也已经听进耳中了。
栖身于寒冬之中的人啊,看到一丁点儿的春色都会觉得羡慕,得到一丁点儿的温暖都会觉得幸福。若说沈言璟的抛弃给她带来了终年不化的寒冬,那高九歌的话就像是这漫天冰雪之中的春色。
纵然少得可怜,也足够她望梅止渴的熬过整个冬夜。
说不感动是假的,女人都是感性的动物,受到哪怕是一丁点儿的恩惠都要感动的痛哭流涕,更何况是这暗夜之中能为她指引前路的一簇光呢?
人都会趋利避害,挨饿受冻惯了的人,自然也会忍不住想要扑向光明。
她甚至觉得,自己已经东西了。
可正是这个时候,腹中的孩子有了第一次的胎动。
六个月的小孩子尚不知事,却已经能感受到母亲心中的挣扎,毫不留情的将她从不切实际的幻想之中拉了回来。
陆千凉想,前世今生这两段感情,足以让她心如止水了吧。
这世间无数的好风景,她总是要去看一看的。就算是最后腐朽在无人知晓的河道中,她也是真真正正的活了一世的。
再者说,就算是同高九歌一处,她就真的能彻底忘却沈言璟了么?
忘了他的不信任,忘了他的抛弃,他的绝情?
用别人的情深成就自己的忘却,这样对高九歌公平么?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连三岁小孩子都知晓,她又如何能明知故犯。明知不回答是比拒绝更要伤人的东西,她却鼓不起勇气来给高九歌一份明确的答复。
就只怯懦这一次。
陆千凉在心中告诉自己,就只怯懦这一次,不管是自己的私心还是为了别的什么。她不能将对沈言璟的失望迁怒到别人的身上,更不能如此不公平的对待爱她的人。
等二人安全度过了这一劫,他走他的阳关道,她走她的独木桥。二人天涯两忘,便能忘却今日的失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