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她早已经在心中勾勒了无数个沈言璟摘下面具的模样,她以为会是深褐色的伤疤,扭曲蜿蜒在那张原本冠盖满京华的脸上。
可此时看来,却只有一条极浅的白线,若是不仔细去瞧,甚至难以瞧的真切。
上天终究还是眷顾他的,不忍收走本该属于他的东西。他的生活已经足够痛苦,苍天若有眼,又怎愿再苛责?
指尖处的温度几若不存,陆千凉轻轻地拂过那疤痕:“疼不疼?”
沈言璟未答。
他伸臂揽住了陆千凉的腰侧,扶她站稳了身子,唇角隐约有笑意:“当初疼过,时间久了便不会疼了。”
“从今以后,我都不会让你在疼了。”陆千凉手臂用力,环着他的脖颈低下头来,吻他的唇:“从今以后,我都不会在让你受伤了……”
“好,以后我就靠你保护了。”沈言璟反客为主的含住她的唇,亦是低声答道。
薄而浅的唇纹带着些缱绻的暖意,舌尖儿卷过她的唇舌,竟有丝丝甜味。
陆千凉突然睁开了眼睛,推开了沈言璟摸了摸自己的唇角:“你竟然吃了蜜饯!”
“恩。”沈言璟灵巧的舌在她的唇上轻轻一舔,浅笑道:“怎么样,甜不甜?”
陆千凉脸红了。
齐王殿下撩人,可比这蜜饯甜多了。
此起彼伏的知了叫声颇为恼人,却也将这院子渡上了一层盛夏的闲散之意。
庭院里有琵琶树,亭亭如盖翠色尚新。沈言璟的长桌便摆在树下,数十把模样各异的琢玉刀一字排开,瞧上去颇有些专业人士的样子。
彼时沈言璟正修理着被她打碎的玉镯子,修琢成长条形的翡玉嵌进破碎的玉镯刚刚凿好的圆孔之中,大小正好。
陆千凉没骨头似的趴在桌子的一端,拿着沈言璟的刻刀在石料上画小人。她划下一刀,抬头瞧上一眼,修一修石料上冗杂的线条。
沈言璟朱红色的发带垂在脑后,此刻却顺着脊背的弧度自由垂下,一缕发丝垂在臂边,随着他手臂的动作微微摇动。陆千凉突然看的愣神,咬着手中雕刻刀的上端突然将手伸了过去。
轻轻拨了拨他垂在手臂边的那缕发。
陆千凉突然想起二人住在沈言璟经郊外别院内的那一段时光,沈言璟不批折子的时候,便总喜欢将桌案搬到庭院中,侧卧在躺椅上袖着一卷书,或是捧着一盏茶看她舞剑采花。
她剑舞得好,花却采的不好。舞剑时剑刃上的风扫落了花树上的花朵,在她的脚旁积攒了浅浅的一层。
她便将剑丢在一边,扫起一地的落花,捧在掌心上撒了沈言璟一身。
那些时日,恍似犹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