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九歌为杀手多年,杀过的人饮过的血,敢说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之数。可他依旧畏惧沈言璟这样的目光,那是君王之怒。
君王之怒,伏尸百万,流血飘橹。那是平常人绝不会修炼出的目光,是一种对世间生死的淡漠。
不知为何,顶着这样的目光,高九歌竟渐渐的松开了自己的手。
“你以为我是在开玩笑?高九歌,现在请你听好。若是我还在,那千凉断没有交给你照顾的道理。若是我有朝一日走了,你替我照顾好她。若有来世,这辈子的账,我一并还给你。”
他声音极轻,像是在陈述着一个并不重要的故事,却叫高九歌听得怔了神。
他怎么可能,将陆千凉让出来。
若是真的爱到了极点,宁可在死前将挚爱之人带走,也断不允许别人前来染指。可沈言璟不仅放手了,还放手给了他,这便有些引人遐思了。
高九歌放手,愤愤的跳下树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今日,我就当我从未见到过你,现在,你该回去休息了。”
“我在说什么,我很清楚,至于你清不清楚这便随你了。”沈言璟道:“你就算是不喜欢她,也请帮我送她回折剑山庄。”
“沈言璟,你别像是一个懦夫一样躲躲藏藏的。你若是个男人,便站起来,别让我瞧不起你!”高九歌怒吼。
沈言璟却淡淡的伸出一根手指,比在自己的唇下:“嘘,小声一些,别将人吵醒了。”
“我的身子如何,我再清楚不过,这九阳山地势奇特,乃是至阳至炎之地,别说你我,就连曾经的国师都不能全身而退的将火芝带出来,更遑论我们三个了。与其让千凉去送死,还不如就这样平平淡淡的过。”
九阳山的地势,乃是看不破的死局。
此处地下,像是有一条蜿蜒的地龙在爬行着,炽烈的燃烧着自己所有的火焰,将整个九阳山都炙烤成一片绚烂的火海。而那火芝,却长在火山口之下,若不入火山之中,就算是神仙都拿不到。
而火山口下,便是终年蒸腾的岩浆,这样的温度,想要将人蒸脱水只是几个呼吸的功夫,肉体凡胎的人,是绝对不可能将那火芝从火山下采出来的。
沈言璟说着这些话,就像是说着一件与自己并无关系的事情。而自己的生死,也像是全然不用在意似的。
他终于从树上坐起身来,居高临下的望着高九歌:“明日,我会亲自去采。若是拿得到,便请你就此离开。若是拿不到,请你替我将千凉带回去。我这一辈子都不曾求过什么人,可这一次,高九歌,我求你替我照顾好她。”
“你的这些话,我一句都不想听,你若是想说,不妨找陆千凉说去。”高九歌面无表情的注视着沈言璟,转而转身离去:“我只答应将你们两个带来九阳山,剩下的事情,我并不想管。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你们随意。”
言罢,高九歌头也不回的消失在夜幕中,就像他的使命,就此已经画上了完美的句号。这一夜,他再也不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