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沈言璟孤身一人踱出山洞,寻了一个树枝光秃秃的老树,身子一跃便跃了上去。
他倚着树杈静静的望着月亮,这一刻山河皆宁,就只有明亮的星子时而闪烁。
墨色的广袖顺着树枝垂散下来,随风飘动。时而有声。未过多久,便闻有人踩着干枯的树杈向他所在的方向走来,声音清脆,一步步的逼近。
“大半夜的待在外面吹凉风,你是想再病一次,再让千凉因为你丢了半条命?”高九歌阴阳怪气的讽刺道。
沈言璟眼皮都不抬一下:“那夜好过因为谁丢了一整条命好。”
高九歌下意识的以为沈言璟也是讽刺当初陆千凉为了他与沈言璟决裂之事,就算是再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当初他的事情,乃是陆千凉与沈言璟感情破裂的导火索。
陆千凉最讲义气,从不允许自己的朋友吃亏受辱,由此可见,陆千凉是真的那他当了朋友的。
“齐王殿下果真牙尖嘴利,什么诛心的话都说了出口,这样的事情,我可是做不来的。”高九歌言罢,便要转身回去。
他原本是想要将沈言璟也一起带回去的,现在的沈言璟,便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娇花,吹一阵风都要病上几日,谁都不敢拿他的身子开玩笑。
可而今看来,沈言璟便是个好心当做驴肝肺,不识好赖的货。与其去劝他,倒不如去劝石头说话,劝海水倒流!
沈言璟依旧倚在树上不打算下来,仰头望着明亮的月色:“高九歌,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高九歌驻足,这世间,还没有什么人能够将给高少主一次机会说出口的呢,沈言璟有哪儿来的这么大的胆子?
他有也不会:“那我是不是应该多谢齐王殿下的一番美意了?”
“若是我不能回去了,替我好好地将千凉带回去,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沈言璟仰望明月,声音平静:“你若是喜欢,随了你的姓也可以,不过竹隐的姓氏便先不要改了。她大了懂事了,怕是不会乖乖听话。与其如此,还不如由她去了。”
“沈言璟!你这是什么意思!”高九歌两步跨到树旁,身子一掠钳住了沈言璟的脖颈,额头上青筋暴起:“你是觉得自己活不下去了,所以想要将千凉塞给我是不是?你到底什么意思!”
沈言璟微微一抬眼皮:“字面意思,高少主听不懂?”
“你……”
高九歌手上用力,眼中甚至已经带上了红血丝。他愤怒的钳着沈言璟的喉咙,却丝毫不敢用力。他再清楚不过,自己若是真的将沈言璟给怎么样了,陆千凉还不是要和他拼命不可。
这样的距离,他看得到沈言璟的眼睛,甚至看得到他眸中闪亮的星子。
他的眼睛里,即装得下天下,又只装得下一个人。然而此时,就只剩下平静。
那种勘破生死的平静,叫人见之便肝胆发寒的平静,是未曾经历过生死的人永远不会流露出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