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俟禄没有听清他的话,兀自疑惑道:“澜王是说,司仲卿是为我楼夙的人所杀?”
“难道不是吗?”夜明澜回身看他,“去年秋冬之时,楼夙与夜朝交战,司仲卿作为统帅出征,本王记得当时本王曾传信于将军,请将军出手让他有去无回,难道不是将军的人杀了他?”
万俟禄不由轻笑两声,摇摇头道:“没错,本将确实按照澜王的意思,曾经多次派人暗杀司仲卿,可是当时也只是将他重伤,并没能杀了他,他重伤之后便一直没有再露面,到处都找不到他的身影,本将就是想要再下手杀了他,也没有机会。不过后来听说他在回京途中遇袭身亡了,连尸首和棺木都运回京中,本将便没有再将此事放在心上。”
说到这里,他转向楼陌卿,神色略有些严肃,“澜王是认为,这司仲卿的死和楼陌卿的突然出现有些蹊跷?”
“确实蹊跷,可是……”夜明澜俊眉紧蹙,有些琢磨不透,“如将军所言,司仲卿的棺木确实运回司家了,司雪衣为了他的死更是伤心欲绝,大受打击而得了失心症,差点疯了,这些看起来又不像是假的……”
“如果楼陌卿当真就是当年的司仲卿,那……”万俟禄顿时不安起来,担忧道:“楼陌卿在楼夙,手握几乎整个楼夙的兵马,而这司雪衣是玄王妃,如今整个莫凉城又在玄王手中,只要他们一封书信去,楼陌卿很有可能就会出兵夜朝,与玄王一起对我们前后夹击……”
夜明澜长舒一口气,突然冷冷一笑,轻拍着万俟禄的肩,“将军不用担心,楼陌卿他想来,也得看他能不能来的了,若是这时候楼夙的邻国或者附近的族部动乱,将军以为他还能来得了吗?”
万俟禄眼睛一亮,“澜王的意思是……”
“将军不用着急,就等着看好戏吧,哈哈……”说着,他朗笑一声,笑声中满是得意。
事到如今,唯一的变数就是夜青玄和雪衣,其他的一切至少都还在他的掌握之中,他有楼夙和君瓴两国兵马相助,届时,就算是困,也要把夜华修和夜青玄困死在莫凉城内!
他负在身后的手骤然握紧,眼底是阴沉冷酷的笑意,微微眯起眼睛看着莫凉城的方向。
夕阳已落山,晚霞似锦。
两道身影缓缓走入他的视线之中,定睛一看,正是容璟在陪着苏语散步。
苏语身子本就弱,加之最近孕吐得厉害,食不下咽,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大圈,为此,容璟操碎了心,每天想着法儿地哄着她吃点东西,整日整夜地陪着她,寸步不离,生怕她会遇到什么危险或者麻烦。
夜明澜虽然对苏宏下得了狠手,然他和苏语毕竟也是从小到大的玩伴,她是他的妹妹,如今他已经是众叛亲离,只留这么一个妹妹在身边,心底没由来地升起一股对她的心疼和怜惜。
他又何曾不想能找到一个温婉娴静的女子,成婚生子,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可是他如今已经走到了这条路上,开弓没有回头箭,即便明知是错的,即便明知前方可能会是死路,他也只能一条道儿走到黑了。
想到这里,他下意识地抬脚,想朝着两人走去,却发现有人快了他一步,从两人侧后方走来一个人,回身朝着他淡淡一笑,而后朝着容璟走去,那人正是君韶。
“璟公子。”君韶与他点头致意。
容璟扶着苏语站定,不轻不淡地点头回应,“难得看到君上出来散步。”
君韶抿唇浅笑,抬眼看向西南方,那里有一条河,只是此时河面一片静谧,只偶尔在秋风拂过的时候才荡起一圈圈细小的波纹。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他轻轻念着,而后又摇了摇头,笑道:“只可惜,这里没有孤鹜。”
苏语抓着容璟的手下意识地收紧,神色有些紧张和不自然,容璟明白她的心思,毕竟,君韶此番领兵前来是要助夜明澜攻城,对付夜青玄他们,苏语对他自然生不出什么好感来。
“没事。”他轻声安慰了苏语两声,而后对着君韶欠身行了一礼,“内子身体不适,就不奉陪了,君上慢慢欣赏这落霞。”
说罢,扶着苏语转身就要走。
却听君韶不紧不慢道:“璟公子,孤王只是好奇,既是有你这容家家主为澜王出谋划策,为何澜王还是输给了棋高一着的夜青玄,中了他们的计,被赶出莫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