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是多可笑的事情啊,风水上基本宅院常识皆知,前不种桑后不种柳,院中不树鬼拍手,不止杨树还有柏树与槐树都是禁忌,那道士竟然告知林氏这槐树可替她挡灾,而且还以死去的阴物浇灌沤肥!
她白了她一眼,暗骂无知,手上的动做没停,下了铲子,一下一下的挖着,“我是苏公子请来的风水师,之前我就给你家夫人说过,这院子的西南方有煞,如果不除,她的阳寿就会折损,这次的刑狱之苦就算是过了,也活不了几年!”
那婆子还是不信她,年纪轻轻的怎么可能懂高深莫测的风水之术,“这是白云冠的道士亲自给夫人看的,你不能乱动!”
楚行伸手挡住宋嬷嬷上前的身子,一张脸阴沉着叫她害怕,可嘴里不饶道。
“你小小年纪,怎么比得那得道的仙人,你要是敢破坏了夫人的气运树,她要是有个好歹,老婆子我不管你是不是少爷的朋友,也得叫人把你轰出去!”
她说她的,宁翠翠挖自已的,那婆子见她不管不顾的也要挖,扯开嗓子就喊,“来人啊,快来人啊,有人在夫人院里闹事啦!”
宁翠翠脸色一黑,撇了她一眼,觉得这人怎么好赖不知啊!楚行见她不高兴,伸手点了婆子的哑穴,叫她喊不出来,可是刚刚的声音已经传出去了,还是闯进院子里几人,皆是一身孝服,见到二人与他们有异的衣服,黑着脸问,“什么人,在侯府闹事!”
宋嬷嬷不能出声,只有哭了,她嘎巴着嘴想叫那些人去喊公子来,可是一句话也发不出来,哭得更凶了。楚行见他们上前拉人,伸手劈腿就将面前的人料理了,挡在宁翠翠身前如同煞神道:“我们没想过闹事,如果还有不开眼的要阻拦,别怪我下手重了。”
树根周围的土很硬,攀着根错落的不好挖,哪怕有楚行替自已挡着,也才挖了一尺来深,好在她预测的非常的准,当日她算出林氏凶位在西南坤位处,阴物怕光,必会在向北位,所以她又在槐树的背阴震位处向下挖,眼见院里的人越来越多,竟然有人喊着要二夫人来!
可她心中有个执念,觉得这里一定有东西,不挖出为她不甘心,一铲子下去,终于碰到硬物,高兴的喊了一声,“找到了!”
楚行见真的挖到了东西,过来抢过她手中的铲子柔声道:“我来,你看着就好!”随后三下五下挖到一个黑色的见方之物。刨出来去了上面的土,竟有一种阴寒之感。
宁翠翠接过,那宋嬷嬷也看了,没想到树下真的有东西,打开的瞬间她脸都白了,里面躺着的境然是一个被雕刻成人型,巴掌大的小人。人的额头上扎着一根绣花针。
宁翠翠将小人背面翻过来看了一眼,竟然是用朱砂笔写着的生辰八字,“把她哑穴点开!”
楚行伸手戳了她一下肋下,宋氏哇的一声就嚎开了,“这是哪个黑了心的,竟然诅咒我家夫人!”
二夫人正巧进来,皱着眉面上很是不悦,看着满院子的下人喝斥,“今日府上来了多少达官贵人前为吊唁,你们都跑到这来偷懒,还不滚去做活。”
让宁翠翠意外的是,宋婆子见二夫人来了,一把将手中的小人放置身后,哭声也止了,看样子是不想她知道。
二夫人看了一眼宋嬷嬷,冷嘲热讽道:“嬷嬷也是府里的老人了,嫂子就算是出了事,念着你服侍了这么多年不容易,我也会出来笔抚恤金让你告老还乡,颐养天年!等侯爷下葬那日你就去账房领银子!至于你们两,还不去干活!”
宋嬷嬷立即跪下为求情,“老奴没有家人,无处可去,求二奶奶开恩,别赶老奴出府,老奴保证再不闹出动静扰二奶奶清净。”
“我们是苏公子的朋友,在这主院里也没扰了二夫人的清净吧!”楚行嘲讽道。
二夫人怎么会听不出他的鄙夷之意,上下扫了他两眼,嗤了一声,“那就都给我安静着些!”
她转身走了,宁翠翠却是两眼冒光的盯着手中的物件,因为太过兴奋,脸上的表情都掩饰不住,让宋嬷嬷看了很是扎眼。
“姑娘,老奴知道刚刚不信你,冒犯了姑娘,可是您这也不必,不必笑得如此开心吧!”怎么说,也是诅咒他们夫人的东西,表现的也太过了。
宁翠翠才不在意她刚才不信任的态度呢,有能力之人,从不在意别人的怀疑,当实力证据到那,不用她多说一句,他们就自已打脸了,她开心的是这竟然是一块纯阴之木雕刻的小人。
听怕这块阴木的年份不足,可是它被多个死物祭奠了三年,又被当成施行阴邪之术的载体,已经至阴至极,“景通,我要的阴木,寻到了!”
楚行见她完成心愿,也很是替她开心,“善意而为,果然有福报,恭喜你!”
宁翠翠点头,是啊,如果她不是一心想替林氏除了那克她的东西,执意要挖一挖这树下面,又怎么会有这种天掉馅饼的好运。“不知是谁这么恨林夫人,不过这人可真是阔绰,用这么值钱的东西做魇术!”
楚行揽着她的腰向院外走,“这东西也就在你眼中值钱,用她之人兴许只以为它是一块好用的木头而以!”
宋婆子见她这样就走,追上来又不敢大声喊叫,“姑娘,那我东西可写着我家夫人的生辰八字呢,你这样拿走了,我夫人怎么办?”
宁翠翠回头笑得眉眼弯弯,“这东西见了光,那术法就不灵了。这八字你用火烧了,待你家夫人回了府让她多做善事,少做孽,身子养好学是有希望的。”
宋婆子应了,却捏着袖口擦眼角,“我家夫人原要性子最是善良,可是没得到半点好报,多行善事真的有用吗?”
宁翠翠没有回她,对她说得林氏心地最是善良很是不认可,果然谁的奴才忠于谁。
“我想,出不了今天,就知道真凶是谁了!”楚行道。
宁翠翠满眼的疑惑,水灵灵的大眼睛都是问号,看得楚行真亲亲她眼中的纯粹!
“走吧,先去填饱肚子,等事情了了,我们就回青云县,你可答应我了,半个月后随我云徐州的。”
宁翠翠捶他一记,“谁答应你了,霸道!”
闭月苑,世人都快忘记月姨娘这个人了,清冷的院子里只有几颗开得还算艳府花美人娇,光秃秃的庭院空落落的,伺候的人也少很可怜。
一个眼下带青,发色枯槁的女人坐在窗前忘记面前挂着的风铃,贝壳泛白铃铛生了斑驳锈迹,风吹过夹杂着哗啦啦的铃铛声,称不上悦耳,可是她这样呆呆的望着它好久。
“银辉,你说老爷的死,会不会是于姨娘回来报仇了!”
女婢心疼的看着自家姨娘,从前多么爱争强把尖的一个人,如今静悄悄的呆在自己院子中,还如同惊弓之鸟一般,事事怕人注意到她。
“姨娘不用怕,事情过了那么久,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要奴婢说您就该将那事忘了,好好调理生子,怎么样好生享受以后的日子才是正事!”
月姨娘那张略大无神的眼睛里藏满惊恐的从风铃上收回,看向自己的双手,摇头!
“我也想好好的过日子,可是她的魂魄缠了我三年,我日日不安,夜夜难眠,我这副鬼样子怎么伺候男人,好好过以后的日子!我连个孩子都没有,侯爷也没了,如今我年老色衰,那几房的人,还不知要如何处理我们!”
银辉心疼的很,端了一杯茶到她面前,“要我说,当年姨娘就不该怕,大不了事情抖出去让官府查去,人不是您杀的,夫人还能让您背锅不成,可您偏偏默默的就把祸事自己揽了,弄得个夜不能寐的下场!”
“闭嘴!到现在你还这样说,那林氏是什么样的人,他自己的春哥没了,疑东疑西的不让我们几个姨娘有好日子过,那日你眼睁睁看着她去送药,她害死了人,我求她放过我,怎么可能的事!”她声嘶力竭,面露惶恐,眼神左右不停的晃着,样子瞬间变得很是丑陋。
风铃发出一阵强烈的哗啦啦声响,惊得她闭了嘴,再次呆坐在窗前,恢复了之前的呆滞模样!
屋脊上黑影动了动,潜伏好身子继续盯着。
果然,耐心才能钓到鱼,安静片刻后,月姨娘盯着那风铃又喃喃起来,“侯爷当年是那样多情的一个人,外出游历回来,都会记得带小东西给我,那时他心里是有我的,可是后来,他娶了夫人,有了于姨娘,燕姨娘,连我被害滑胎都不来再看看我,我是他第一个女人,我想她们都死,都死的!”
说着,她又哈哈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又流起了眼泪,“可是直到于氏死我才知道,他才是那个最薄情寡义的人,他得报应了,死在自己女人手里,哈哈,哈哈!他死得活该!”
银辉伸手去捂她的嘴,对于主子略有疯癫的性子是又怕又疼又担心,偏羞月苑只有她们二人相依为命,也是她憋闷坏了,才将外面发生的事情告诉主子。
可是主子就是一口咬定侯爷是报应,她也不明白!
“姨娘可小点声吧,那位不比我们,有人帮她,如果消息是从我们这传出去的,让她知道了对付我们,我们可就真的没了容身之处了。”
月姨娘将手指放在唇前做了“嘘”的禁声手势,然后趴在伏案上看着那串旧的不行的风铃,眼银渐渐又柔和下来,像是又回忆起过去的日子。
黑衣人在房梁上听的云里雾里的,自己不明白只能如实回复主子了。
夕阳渐红,染透了半边天,一层霞衣罩着漫步回来的二人,如同渡上金光,苏骆竹站在梨园门口看着涿见走进的楚行,微有恼火。
“凤兄好沉稳,偌大的利益放在你的眼前,竟然还能如此悠哉不上心的!”林氏出事后,苏骆竹已经失了淡定,此时少爷性子尽显。
“苏兄动怒了?你我交易,各取所需,我人不在,不代表我不办事!就算你恼我,她总要吃饭吧!难不成我们出门的自由都没了?”楚行依旧一派从容,越过苏骆竹的身子向梨园内走。
“那你也告诉我一声,安排吃食我都不能了?”他依旧不快!
楚行见梨园廊下站了几个自己的手下,想来是有人打听到了消息,叫人进屋。
“还是先听听,看看有没有消息,你与我在这纠缠又有何意义!”
其实二人夹枪带棒,无非是争一个宁翠翠,楚行就是故意带着她在外面转悠,消磨时间,先是吃了饭,后又听戏品茶,估摸着有人要急了,这才慢悠悠回来。
坐定后,一人上前道:“属下听风,在羞花苑打听到花姨娘今夜会离府!此人是死去的侯爷最宠的姨娘,可她经常借故怕得罪夫人,极少侍寝!与府内五爷二年前在风月楼便有相识,更是在入府后多有来往!五爷也会经常替她采买东西,二人早有奸情,这是属下在她们收拾东西时,在壁画夹层后面找到的!”
苏骆竹听的一愣一愣的,一个小小姨娘,竟然偷情贱人生的小叔?
桌上放着仨个瓷白的瓶子,每一个皆用红布封着口,打开一个,倒出一些白色粉末,略有刺鼻的味道!
另一个是黄色粘稠液体,还有一个是粉色的药沫,倒出来带着一些香气,宁翠翠觉得眼熟见楚行要闻,一把将瓶口封住!
“别闻!”要是闻了他自己控制不了,可要出事的。
楚行也发觉到是什么了,拧上瓶嘴嫌弃的往桌子上一丢,“下贱人才会用的东西,风月场所里出来的人还真是上不得台面!”
他指着三个瓶子对苏骆竹道:“第一个,像是砒霜,第二个像是一种外伤药,最后一个我就不说了。你不是说在这府里吃得开吗,那就请个郎中来,让他们看看这些都是什么!你就知道了!”
苏骆竹紧紧的盯着桌上的三个瓶子,眼神变幻莫测!一个姨娘,在府里备着砒霜,她用意为何?难不成是她杀的人?
难得他把疑问忍下,没有盖棺定论!对随吾道:“找大夫!”
另一名黑衣人上来道:“属下随风,盯着二爷一天,此人到没有把柄可抓,却在他的院子外面看到了倒掉的点心与死猫!”
“点心?他不是去喝的茶,点心不是花氏送去的吗?”苏骆竹疑问。
“花氏送去的点心,为何在他院子附近找到?”苏骆竹眼中都是恨意,扯下腰间的玉佩道。
“拿我铭佩去府衙,就说我要保姨母出来,二爷在敢派人拦着,我就告发他是杀人凶手!”
宁翠翠起身拦住谨吾,“冠宇兄,不如等问话都完了,再去不迟!万一田二爷是被人嫁祸的,故意将点心扔他院子附近,亦或者……”
“亦或者他就是故意在包庇花氏,为的就是想我姨母入狱!我朝妻告夫都要挨板子,妻杀夫那是车裂五马分尸的重罪!他这是想让大房再不能翻身,霸占侯府!”
“知道你心疼姨母,可案子是要慢慢查的,来龙去脉,起因原由,如果只靠揣测,怀疑就定了罪,和那田家其它几房又有何区别?”
苏骆竹勉强压下怒火,再次坐定,沉着脸,已经听不下进去问话,只想着立即揪着田嵇良去告官。
楚行让最后一个人过来,让他说。
男子低垂敛目,讲自己查到的,“属下朔风,闭月苑的主子像是在三年前受了刺激,神智时而混乱,时而又在怕着什么事情!”
宁翠翠喃喃,“怎么又是三年前!”
朔风应声道,“是的,好像是被吓到了,称三年来一直夜不能寐,像是做了什么事情怕侯爵夫人知道,从此一心待在院中不敢见人!不过属下觉得她的丫鬟像是知道一些事情,不如叫过来一问便知!”
楚行也不想在这里耽搁时间太久了,吩咐道:“不要惊动任何人,将人撸来!”
“是!”朔风下去,很快就带回来一个已有些年纪的丫鬟,穿着一身灰布下人裙,半新不旧的褂子,脸上清汤寡水的没有用任何胭脂水粉,稍微遮掩就能挡住的小麻子,哪怕现在掌灯时间都能看清楚!看来生活的非常拮据!
她是侯府的婢女,话还得苏骆竹问,扫了一眼吓得不轻的女子,没有多少耐性,虎着脸道。
“你可知我是谁?”
银辉抬眸扫了一眼,紧忙垂下,“奴婢认识表少爷!”
“嗯,既然认得我且问你的,如实回答,我不会亏待你,要是有所隐瞒,能把你掠来,也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你弄走!”他威胁之意很是明显,吓得银辉当即匍匐在地,磕头。
“表少爷,奴婢半点没有做过对不起大夫人的事情,奴婢只伺候月姨娘一人,本本分分没有做过半点逾越之事啊!”
“行了,不是让你来表忠心的,只要如实回答即可!我且问你,三年前你家主子因为何事再不出门的?”
银辉哪里敢说这事啊!眼睛左转右转的就是不说。苏骆竹毕竟是大家出身,当主子立威惯了,见她不当自己是回事,想搪塞,直接抽了谨吾的配刀掷到她身前地上。